金属声又响了一次，这次就在前方不到十步的地方。
我握紧红莲刃，脚步放轻。刀锋的火光映在石壁上，晃出几道斜长的影子。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开的石门，缝隙里透不出光，只有冷风顺着门缝往外吹。
宋君婉在我身后半步，呼吸很轻，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手一直贴着我的后背。杜凌菲走在最后，冰晶剑已经出鞘一寸，剑尖低垂，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别靠太近。”我说，“前面有东西。”
话刚说完，石门突然自己向两边滑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一股陈年的灰尘扑面而来，我抬臂挡了一下，火焰往前一送，照亮了里面。
是个圆形石室，四面都是灰白色的岩壁，地面平整，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刻满了画。
那是一幅壁画。
云海翻腾，仙鹤成群，远处一座悬浮的宫殿漂在空中，金光洒落，山川河流都泛着柔和的光。画面安静，却让人心里发紧。
“这就是……永恒仙域？”杜凌菲低声说。
她走到壁画前两步，抽出冰晶剑，剑面朝向画中。火光照上去，剑影里的画面却变了。
不是仙域。
是血海。
滔天的红色浪头卷着残肢断骨，天空漆黑如墨，那座宫殿还在，但已经被锁链缠住，往下沉。无数人影在海里挣扎，伸手向上，像是在求救。
“怎么回事？”我问。
杜凌菲皱眉：“我也不知道。肉眼看是仙境，剑面照出来却是这个。”
宋君婉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别碰！”我和杜凌菲同时出声。
她没停下，手指离壁画还有半寸时停住。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僵住了。
“我看见……我自己。”她声音发抖，“从画里走出来。”
“什么？”我一把抓住她手腕往后拉。
她回头看着我，脸色白得吓人。“真的……我看到了。那个我穿着血裙，手里拿着骨伞，她……她在笑。”
幽璃的声音突然从她发间响起，虚弱得像风吹过来的灰烬：“这是未来的投影！快退！”
话音未落，壁画表面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缝。
一道人影从画里跨了出来。
红黑相间的长裙，银饰缠发，手里撑着骨伞——和宋君婉一模一样，只是眼睛全黑，没有一丝光。
“杀了她。”血影开口，声音和宋君婉一样，但更冷。
我立刻横刀挡在宋君婉面前，焚天魔焰顺着刀身燃起。血影抬起骨伞，伞尖对准我们，地面开始震动。
“它不是幻象。”杜凌菲退到我侧后方，“它有实体。”
血影一步踏来，速度快得看不清。我挥刀斩出十字火痕，焚天火柱轰向她的胸口。
火焰撞上去，没有爆炸，也没有燃烧。
被吸了进去。
整道火柱像水流一样被壁画吞下，血影身上的黑气反而更浓。她冷笑一声，骨伞一转，伞沿甩出三道血线，直取我咽喉。
我低头翻滚，血线擦着头皮划过，钉进后面的石壁，石头立刻腐烂，冒出黄烟。
“打不破。”我喘了口气，“它和壁画连着，伤不了。”
宋君婉靠墙站着，手指掐进掌心，指尖渗出血珠。“双生咒……也许能切断联系。”
“不行！”幽璃尖叫，“你现在用，会被反噬！”
“没别的办法了。”宋君婉抹了把血，直接按在自己心口，嘴里念出一串短促的咒语。
她的眼睛瞬间变红，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与此同时，壁画上的裂纹开始蔓延，血影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有效！”杜凌菲立刻出手，冰晶剑刺向壁画左上角，剑尖冻住一片纹路。寒气顺着石面扩散，那部分的画面开始模糊。
血影怒吼一声，转身扑向杜凌菲。我冲上去拦住，红莲刃格住骨伞，两人僵持在原地。
“再加点力！”我对宋君婉喊。
她咬牙，另一只手也按上胸口，血从指缝里流下来。壁画震了一下，裂纹更多了。
幽璃的残魂从银饰中飘出，只剩淡淡的一缕，几乎看不清形体。她飘向壁画正中心，双手张开，一道符文亮起——是双生咒的印记。
“我只能撑三息。”她说，“三个人一起，把灵力送进去。”
杜凌菲松开剑，双手贴在冰晶剑柄上，寒气从剑身涌入壁画。宋君婉拖着身体往前爬了两步，手掌拍在壁画底部。我站在中间，一手握刀，一手按在壁画上，焚天魔焰顺着掌心灌入。
四股力量在壁画内部交汇。
石室剧烈震动，壁画发出刺耳的嗡鸣，像千万根针扎进耳朵。血影惨叫一声，身体开始扭曲，最后炸成一团黑雾。
壁画裂开一道竖缝，从上到下，直达地面。
裂缝深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漆黑不见底。
“通了。”我松了口气，腿有点发软。
宋君婉靠着墙坐倒，嘴唇发紫，呼吸很浅。杜凌菲捡起冰晶剑，剑身出现了一道细裂，她看了一眼，收进鞘里。
幽璃的残魂飘回银饰，只剩最后一句话飘在空气里：“小心……那不是未来……是陷阱。”
我没动，盯着那条台阶。
火光照不到下面，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知道，必须下去。
“你们还能走吗？”我问。
杜凌菲点头：“能。”
宋君婉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没说话，但眼神没躲。
我转身面向台阶，红莲刃提在右手，左手摸了摸腰间的铜铃。它今天一次都没响过，安静得反常。
第一级台阶是黑色的，踩上去没有声音。
第二级，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动。
第三级，墙壁上出现了新的刻痕，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字。
我看清了。
“别相信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