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底部的漩涡缓缓旋转，杜凌菲指尖那滴泪悬在半空，晶莹剔透。她没有眨眼，也没有移动手臂，只是盯着那滴液体，仿佛只要一松手，前面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宋君婉的骨伞还插在东角地砖里，血煞之力顺着伞柄流入裂缝，银饰发出低频震颤。她的左臂有一道划伤，血顺着袖口往下淌，但她没去擦。幽璃盘坐在北位，双手维持符印，额头渗出血丝，沿着鼻梁滑下。血屠跪在东南角，右手撑地，左手按着胸前伤口，指缝间不断涌出暗红。
七角红莲碎片同时轻鸣，地脉纹路一条条亮起，像活过来的血管。
就在这时，西南方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
三十余道黑影从中窜出，身形佝偻，裹着破烂长袍，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火焰。他们手里握着断裂的骨刀，脚步落地无声，却直扑西南角——杜凌菲所在的位置。
杜凌菲眼角一抽，左手立刻掐诀。冰晶剑阵瞬间展开，六十四柄寒刃浮现在她周围，嗡嗡作响。第一道黑影刚扑到面前，一柄冰刃直接刺穿它的头颅，咔的一声炸成黑雾。
又有两道从两侧逼近。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剑阵猛然扩张，寒气凝结成霜，在空中织成一片冰网。两个黑影被冻住，下一秒自行崩碎。
她脸色发白，嘴角再次溢血，但右手依旧稳稳托着那滴泪。
“别靠近！”她低喝。
黑影越来越多，不断从裂缝里涌出。它们不再分散进攻，而是聚成一股，朝着地上的蓝光裂缝猛扑过去——那是她眼泪落下的位置，也是仪式的关键节点。
宋君婉猛然抬头，右手一抬，骨伞震动，抽出一道血色长鞭，横扫而出。三个黑影被拦腰击中，身体扭曲炸开。但她不敢拔出骨伞，只能靠灵力远程操控。
幽璃那边也传来震动。
五道高大的身影顺着石壁爬下，披着残破战甲，手持长矛，脚步沉重。他们不是普通亡魂，身上带着结丹巅峰的灵压，目标明确——北位符阵中心。
幽璃嘴唇微动，脚下地面突然浮现一圈古老符文，迅速扩散成环形结界，将她与五人隔开。五道身影同时冲锋，长矛如林刺来，结界剧烈晃动，表面出现细密裂痕。
她眉心一跳，嘴角溢出血线，却冷笑一声：“你们死过一次，我不介意送你们第二次。”
结界突然反转，符文倒流，五道身影像是被无形之手拽住，硬生生拖入虚空中消失不见。结界随之破碎，幽璃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双手仍维持符印，指尖微微颤抖。
血屠那边传来轰响。
一道漆黑人影从虚空踏出，披着破碎斗篷，周身缠绕阴雷，每走一步，地面都炸开小片焦土。他直奔光柱核心，显然是要毁掉地脉枢纽。
血屠怒吼一声，拖着伤腿猛地跃起，撞向那人影。他双拳燃起赤红火焰，整个人像一头扑火的野兽。
“主上的路，谁也不准断！”
两人撞在一起，阴雷炸裂，气浪掀飞四周碎石。血屠胸口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死死抱住对方腰身，将他拖进地面早已布好的陷阱阵法中。
宋君婉抓住机会，骨伞一震，血煞长鞭再次抽出，缠住敌人脖颈，猛力一扯！
“砰！”
头颅断裂，黑雾四散。阴雷失去控制，在陷阱中自爆，血屠被掀飞数丈，重重砸进岩壁，咳出一大口血。
他趴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艰难抬头，声音嘶哑：“……还没完。”
头顶穹顶开始塌陷。
十道蝙蝠状的黑影从裂口中坠落，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宽，嘴里喷出腐蚀黑雾，直扑光柱底部的漩涡——那里是情感洪流注入的核心，一旦被污染，整个仪式就会崩溃。
宋君婉猛然拔出骨伞，转身横扫。血煞之力化作红色风暴，卷起三只黑影，瞬间绞杀成渣。
剩余七只分散扑击，杜凌菲终于松手。
那滴泪缓缓落下，砸进地缝。
轰！
冰蓝色光晕炸开，形成半球形护罩，将剩余黑影逼退。她的剑阵趁机合围，十七柄冰刃交错斩出，四只黑影当场粉碎。
最后三只冲破防线，眼看就要扑进漩涡。
幽璃双眼睁开，瞳孔泛白，双手高举，符印爆发出刺目白光。
“双生——归源！”
七角红莲碎片齐鸣，地脉轰然震动，光柱底部的漩涡猛然扩大，形成一股强大吸力。最后三只黑影来不及反应，被直接吸入漩涡，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为灰烬。
光柱旋转速度加快，颜色由淡转深，透出一种温润的暖意。
陈默站在光柱中央，七情劫锁链依旧缠满全身，但表面裂痕更深了，微光从缝隙中透出。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像是在承受巨大痛苦，又像是在回应某种呼唤。
宋君婉喘着气，重新将骨伞插入东角，继续灌注血煞之力。她的左臂伤口还在流血，滴落在地砖上，汇成一小滩。
杜凌菲靠着石柱坐下，冰晶剑阵黯淡无光，右手微微发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缕寒气。
幽璃盘坐原地，符印微弱闪烁，额头血迹未干，呼吸浅促，但意识尚存。
血屠挣扎着想爬起来，右臂明显骨折，垂在一旁。他用左手撑地，一点一点往前挪，试图回到东南角图腾位置。
祭坛四周恢复安静，只有光柱低沉的嗡鸣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裂缝里的黑影彻底消失，残魂无存。
七角能量仍在波动，地脉纹路持续发光，情感洪流没有中断。
杜凌菲抬起头，看向光柱中的身影。
“我们撑住了。”她说。
宋君婉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骨伞柄。
幽璃闭上眼，低声说：“连接还在。”
血屠终于爬到图腾旁，左手拍在符印上，体内残余灵力缓缓注入。
光柱中的陈默忽然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然后他睁开眼。
目光穿透光柱，落在宋君婉身上。
她察觉到了，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隔着光芒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杜凌菲抬起手，摸了摸眼角。
那里有一点湿意。
她没有擦。
血屠咧了下嘴，牙上有血。
幽璃的手指轻轻一勾，北位符印重新亮起。
光柱底部的漩涡仍在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地砖上的裂缝一条条延伸，连成完整的图案。
七块红莲碎片同时震颤，发出清越长鸣。
宋君婉将全部血煞之力压入骨伞。
杜凌菲双手结印，引导冰晶之力汇入地脉。
幽璃睁开眼，瞳孔中映出七角符阵的轨迹。
血屠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图腾上。
四股力量顺着地脉流向光柱，融入那团不断旋转的情感洪流。
光柱猛然一震，顶部炸开一圈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陈默的身体轻轻一颤。
锁链上的裂痕蔓延得更快。
一丝微光从他胸口透出。
宋君婉突然开口。
“你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