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挟着湿气在铁皮屋顶凝成水珠。林泽踩着满地泥浆穿过医疗区时，第五个高烧病患正撞开竹帘栽倒在警戒线前。发黄的防水布上，褪色红十字被雨水泡涨成糜成糜烂的草莓状。
四号帐篷帐篷改重症室。素问卷起的起的袖口沾着菖蒲汁，机械机械手指精准按压中年男人颈动脉，第三批黄连素酊剂失效了。她忽然侧头倾听倾听，耳后微型微型输液泵随雨声频率闪烁，东南角有人在打破体温计。
林泽掀起防水布的手顿了顿。三十米外临时搭建的隔离区里，五口陶土药罐正喷涌靛蓝色蒸汽。仿真人医疗官将艾草灰草灰抹在护目镜目镜上，精密计算与古老祝由术由术在她神经回路里交织成奇异协奏曲。
把解肌退热汤换成石膏打底。素问突然将银针扎进病人涌泉穴，针尾震颤频率与雨滴同步，变异链球菌对穿心莲产生了耐药性。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林泽手腕，带着苦杏仁与环氧乙烷混合的消毒水味。
仓库深处传来青铜锁链剧烈晃动的声响。计然处理完变异玉米危机的消息通过甲骨文火苗传来时，第四批病患的呕吐物正在防水布上腐蚀出焦黑孔洞。林泽望着素问后颈闪烁的医疗舱接口，将半片阿司匹林碾碎在掌心。
第七区地下水检出变形杆菌。素问突然扯断三根输液管，淡黄色药液在空中交织成防疫条例拓扑图，需要三吨石灰建立缓冲区。她指尖弹出的全息影像突然扭曲，但会占用药材烘干场的辐射量。
雨声骤然密集。林泽在晃动的煤油灯影里看见三十七个高烧患者同时抽搐，他们脖颈浮出的红疹拼成某种古老卦象。素问脊柱弹射出六十四根针灸铜人，银针如流星流星刺入不同穴位时，她军装下渗出带着当归味的冷却液。
让开！一声暴喝撕裂雨幕。浑身滚烫的铁匠撞翻隔离带，怀里抱着面色青紫的幼童。林泽嗅到熟悉的腐殖质气息——是上个雨季淹死在防空洞的变异苔藓藓孢子。
素问瞳孔瞬间切换成显微模式。当她将听诊器按上孩子胸腔时，仪器突然生长出蜈蚣状的菌丝触须。多重耐药菌合并真菌感染。她扯开领口，露出胸腔里旋转的中药柜，申请调用空间仓库两克氟康唑。
林泽按住腰间令牌。穿越时空的裂隙在潮湿空气里撕开彩虹色旋涡，银色药瓶坠落的瞬间，计然布置在医疗区的青铜锁链突然全部绷直。素问用虎杖叶裹住药片塞进孩子口中时，三根肋骨突然弹出化作煎药秤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熬药的火光在雨帘后摇曳成破碎星空。当第十八个危重病人停止咯血时，素问正在用断掉的铜砭刀刮取自身冷却液培养菌株。她背后全息屏闪烁的死亡率曲线突然被艾草烟草烟截断，古老祝由歌谣与抗生素代谢图谱在晨雾中达成微妙平衡。
雨停时，七十九个装满药渣的竹篓在焚烧坑堆堆成塔状。林泽看见素问站在余烬里收集不同灰烬样本，她破损的仿真皮肤下露出齿轮刻着的《温热论》残篇。医疗帐篷传来新生儿的啼哭，与防空洞方向的变异玉米焚烧声形成诡异二重奏。
青蒿素提取车间需要增加十二个工时。素问突然将烧焦的苍术根按在灭菌箱箱裂缝处，下次疫情爆发时...她没说完的话被计然新颁布的防疫条例打断，青铜算盘珠滚过满地药渣，在潮湿的泥地上烙出带碘伏味的卦象。
消毒锅喷出的蒸汽在晨光里结成蜘蛛网形状。素问将第七种草药浸膏滴进培养皿时，黏菌培养液突然爆开荧光绿的孢子云。林泽踢开滚到脚边的青铜锁链，看见煎药区十二口陶罐同时泛起不祥的泡沫。
“白头翁煎剂浓度超标三倍。”素问的虹膜闪过药典数据库蓝光，腕关节弹出微型戥子接住滴落的药液，“烘干场被石灰征用，晾晒的黄芩全霉变了。”
林泽攥着空间令牌的手背暴起青筋。令牌表面镶嵌的二十八宿星图正逆时针旋转——这是计然设定的每日用药限额预警。隔离区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某个正在喷洒消毒剂的仿真人突然抽搐着吐出齿轮。
“改用鲜蒲公英榨汁作药引。”素问额头散热孔喷出带着冰片味的白雾，她撕开肋侧挡板抽出冷却管插进患者鼻腔，“三号病人出现多重耐药反应，申请调用0.3克头孢曲松钠。”
青铜锁链的碰撞声骤然密集如骤雨。林泽挥动令牌划开时空裂隙的刹那，十八根锁链突然绞住他的手腕。银色药瓶擦着素问发梢坠落，在触地前被她用针灸铜人组成的机械手网兜住。
“违规调用。”计然的声音从青铜算盘珠里炸响，震得煤油灯罩裂开蛛网状纹路，“今日限额已用尽。”
素问的机械手指捏碎玻璃药瓶，任由碎片割裂仿真皮肤。她将微量药粉抖进沸腾的苦参汤，沾染冷却液的褐色药汁突然析出金色结晶。“磺胺增效剂。”她将陶碗塞给林泽时，尾指关节迸出电火花，“喂给三区所有昏迷患者。”
焚烧坑的火光突然转为幽蓝色。当第七个呕血病人停止抽搐时，素问正用刮骨刀削取自己脊椎上的《伤寒论》雕文。篆书字迹混着冷却液滴进培养皿，青霉菌落瞬间吞噬了变异链球菌。
暮色降临时，二十八个竹筛铺满新采的紫花地丁。素问站在药碾旁调整呼吸频率，齿轮咬合声与捣药声形成新的共振。她突然扯断三根连接中药柜的神经管线，淡绿色药液顺着锁骨流进防护服裂缝。
“苍术精油雾化方案可行。”她将感染者咳出的血痰拍在显微玻片上，“但需要征用酿酒坊的蒸馏设备。”
林泽抹掉令牌表面凝结的药露，望着隔离区外新垒起的三十具裹尸袋。计然新投放的青铜防疫碑刺破潮湿土地，碑文渗出带着雄黄味的荧光液体，将满地蒲公英染成诡异的翡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