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元年三月中旬，夜 北平 镇国公府
月色如霜，洒在镇国公府的青瓦之上。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掠过墙头，脚尖轻点回廊栏杆，正要朝着内院方向潜行，却被一道清冷女声骤然喝止：“阁下深夜闯府，好大的胆子！”
黑影身形一僵，转头便见上官燕手持长剑立于月下，一身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来人身着灰布长衫，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急切，正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 “追风剑” 张明轩。
“阁下是何人？竟敢拦我去路！” 张明轩握紧腰间佩剑，语气带着几分警惕，“我是来救我师妹的，与旁人无关，还请让路！”
“救师妹？” 上官燕冷笑一声，长剑微微出鞘，寒光闪烁，“镇国公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师妹是谁？为何说她在府中？”
张明轩见她武功气息沉稳，知道是硬茬，却依旧咬牙道：“我师妹是柳如眉，还有她师姐苏清雪！江湖传言，她们被叶青抓来北疆，我今日便是来带她们走的！你若识相，便让我进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抓？” 上官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收起长剑，语气稍缓，“你倒是谁家的糊涂虫。柳姑娘与苏姑娘并非被抓，而是自愿留在府中。我看你是听了不实传言，才有此误会。”
“自愿？” 张明轩根本不信，眉头紧锁，“叶青手握重兵，定是用了逼迫手段！我师妹性情刚烈，怎会自愿留在这权倾一方的国公府？你休要骗我！” 说罢，他便要强行闯过去。
上官燕身形一晃，再次拦在他身前，语气沉了下来：“冥顽不灵！既然你不信，我便让柳姑娘亲自与你说。来人，去请柳姑娘过来。”
不多时，柳如眉便在侍女的陪同下赶来。她身着粉色襦裙，身姿丰腴，面容娇美，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见到张明轩时，她更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眉！” 张明轩见了她，眼中瞬间燃起光亮，快步上前却被上官燕拦住。他急声道：“如眉，我听说你和清雪师姐被叶青抓了，特意来救你们！你别怕，我今日就算拼了命，也要带你离开这里！”
柳如眉闻言，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和清雪师姐根本没被抓啊，我们是自愿留在府里的。”
“自愿？” 张明轩眉头拧成一团，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会自愿？叶青不过是个掌权的国公，定是他用你家人或是师门要挟你！如眉，你不用怕，只要跟我走，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在江湖上对柳如眉倾慕已久，平日里鞍前马后，早已将自己当成她的守护者，哪里肯信她是自愿留在 “权贵之地”。
柳如眉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上官燕身侧，看着张明轩认真道：“师兄，真没有要挟这回事。我是真心想留在叶郎身边的，我们……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肚子里也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她说着，还故意轻轻摸了摸小腹，眼神装得满是温柔，心里却暗道：这招应该能让他彻底死心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张明轩愣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柳如眉的小腹，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你说什么？孩子？你跟叶青……”
“是。” 柳如眉点头，语气带着几分 “坚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的事真的不用你操心。叶郎待我很好，府里的人也都敬重我，我在这里过得很安稳。师兄，你还是回去吧，别再管我的事了。”
张明轩却依旧不肯相信，他摇着头，眼神偏执：“不可能！你一定是被他逼迫的！如眉，你平日里最厌恶权贵，怎会甘心做他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你定是在骗我！” 他在江湖上追着柳如眉跑了两年，深知她往日对 “官宦之人” 的抵触，如今哪里能接受她的转变。
柳如眉见他如此固执，也有些无奈：“师兄，我以前是不喜权贵，可叶郎不一样。他不是那种只会仗势欺人的人，他对我好，也尊重我。再说，我怀着孩子，更不可能跟你走了。”
“不好！” 张明轩猛地提高声音，“你这是助纣为虐！叶青手握重兵，说不定日后会霍乱朝纲，你怀着他的孩子，将来更是脱身不得！如眉，跟我走，咱们回江湖去，我帮你找大夫……”
柳如眉皱起眉头，语气也沉了下来：“师兄，我都说了，我不回去！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别再纠缠了行不行？” 她没想到自己都 “假称怀孕” 了，张明轩还是死缠烂打，心中也生出几分不耐。
张明轩看着她 “坚定” 的神情，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尖指向地面：“如眉，你若不肯跟我走，我今日便死在这里！我张明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上官燕见状，眼神一冷，正要上前，却被柳如眉拦住。柳如眉看着张明轩，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师兄，你这又是何苦？这里高手如云，别说你打不过，就算你真的能带我走，我怀着孩子也走不了啊。你还是醒醒吧，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是师兄妹，没有别的可能，我现在心里只有叶郎。”
张明轩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柳如眉 “护着小腹” 的动作，又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侍卫，终于明白自己今日的到来有多可笑。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最终颓然地收起佩剑。
“好…… 好一个‘心里只有叶郎’，好一个‘怀了孩子’。”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如眉，我今日信你是自愿的。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江湖与朝堂不同，叶青虽今日待你好，日后若权势滔天，未必还能记得你。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师兄。” 柳如眉忽然开口叫住他，递过一个锦盒，“这里面有些银两和伤药，你路上用。以后…… 别再来北平了。”
张明轩接过锦盒，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柳如眉长长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小腹，小声嘀咕：“可算走了，这谎可真难圆。”
上官燕早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此刻忍不住挑眉打趣：“怀了主公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府里的大夫上周才给你诊过脉，分明一切如常。”
柳如眉被拆穿，脸颊瞬间泛红，拉着上官燕的胳膊撒娇：“哎呀，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你也看到了，师兄那死脑筋，不这么说他根本不肯走！总不能真让他在这里闹下去，扰了叶郎的心思吧？”
上官燕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啊，倒是机灵。不过这事要是让主公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笑你。行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会禀报主公今日之事，省得他担心。”
柳如眉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在侍女的陪同下转身回了内院。月光依旧洒在公府的回廊上，刚才的纠葛与喧闹已消散，只留下两个女子的轻笑，悄悄融进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