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失联了。”
五个字，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作战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刚刚点燃的希望，瞬间被掐灭。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沉重，敲击着在场所有人几乎停滞的心跳。
陆国兴手里的茶杯，从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裤腿上，他却毫无知觉。
“失联……是什么意思？”他嘶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被发现了？人……被抓回去了？”
林秋宜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紧紧地握着话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不是被抓了。”她摇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接应的同志说，钱先生顺利通过了加拿大边境，也成功上了我们安排的车。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在两个小时后，抵达我们在多伦多郊区准备的安全屋。”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最可怕的结果。
“但是，他们没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车，和车上的人，包括我们两名最优秀的接应同志，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既没有发出任何警报，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人间蒸发。
这个词，比“被捕”更让人感到恐惧。
它意味着，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最坏的预料。
“怎么会这样！”赵东升瘫坐在椅子上，他身经百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挫败感，“难道是我们的计划有漏洞？还是加拿大那边，也早就被渗透了？”
怀疑和沮丧的阴云，迅速笼罩了整个房间。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行动失败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仅失去了一位国宝级的科学家，更可能牺牲了两名忠诚的海外同志。
这是建国以来，他们在这个领域，遭受的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就在所有人被绝望的情绪淹没时，一个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把地图放大。”
是何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
他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眼神专注得像一位正在进行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林秋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用投影仪，将一张更详细的，从尼亚加拉到多伦多的公路地图，投射到了幕布上。
“把他们原定的行车路线，用红笔标出来。”何维再次下令。
一条红色的线路，出现在地图上。
那是一条沿着安大略湖岸，最常规，也最快捷的高速公路。
“我们的同志，受过最专业的训练。”赵东升沉声说，“他们绝不会偏离预定路线，除非遇到了无法抵抗的意外。”
“没错。意外。”何维看着那条红线，轻轻点头。
他的目光，在那条红线的旁边，安大略湖那片广阔的蓝色水域上，来回扫视。
启示AI的镜片上，无数种可能性，正在以光速进行推演。
【事件：目标失联。】
【分析一：遭遇美方越境抓捕。可能性：低。在加拿大境内采取激烈行动，政治风险过高，不符合美方利益。】
【分析二：遭遇第三方武装袭击。可能性：中。但现场未发现任何交火或车祸痕迹，推翻。】
【分析三：遭遇非暴力手段拦截，车辆及人员被秘密转移。可能性：高。】
【推演转移方向……陆路，被发现风险高。空路，难以避开雷达。水路……】
启示AI的计算，在“水路”这个词上，亮起了红色的警示。
何维的瞳孔，也随之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旭日重工。
那个在香港博览会上，被他狠狠羞辱了一番的，日本工业巨头。
他们会甘心就这么失败吗？
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钱立群这样一位，能改变半导体产业格局的科学家，带回中国吗？
“日本人……”何维的嘴里，缓缓吐出了这三个字。
“什么？”陆国兴愣住了，“小何，你是说，这件事，和日本人有关系？”
“何止是有关系。”何维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如果我没猜错，美国人从头到尾，都只是烟雾弹。他们负责把鸟关进笼子。而真正潜伏在旁边，准备下手的，是另一只更饥饿，也更狡猾的黄雀。”
他走到投影幕布前，拿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
他没有在公路上画线。
而是从那条红色的公路线上，画出了一条黑色的箭头，直直地，指向了安大略湖岸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港口。
“他们没有走公路。他们在半路上，就被引到了这里。”
他的笔尖，在那个港口的名字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汉密尔顿港】
“这是一个商业货运港。每天有几十艘万吨级的货轮，从这里出发，通过圣劳伦斯海道，直接进入大西洋，驶往世界各地。”
何维转过身，看着满屋子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众人，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最可怕，却也最符合逻辑的推断。
“他们把人，和车，甚至我们那两位同志，一起，装进了集装箱里。”
“他们让我们的‘鸿雁’，换了一个方向。”
“他没有南飞。”
“他被装上了一艘货轮，正在……向东，去往日本。”
这个推断，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拦截行动了。
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跨国绑架！
他们不仅仅是要阻止钱立群回国。
他们是要把他变成自己的资产，榨干他脑子里所有的知识！
“查！”赵东升猛地一拍桌子，青筋暴起，这位老军人的血性被彻底激发了，“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查汉密尔顿港！查过去十二个小时内，所有离港的，开往亚洲的货轮！”
“来不及了。”何维却摇了摇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等我们查到具体的船名，再通过外交渠道去交涉，船早就进入公海了。日本人绝不会承认。他们甚至会说，那辆车和我们的同志，是在加拿大境内，自己失踪的，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那我们怎么办？”林秋宜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钱先生被他们带走？”
何维没有立刻回答。
他又一次，走到了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目光，从日本，越过太平洋，落回到了中国的海岸线上。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狠厉。
一种被触碰了底线的，嗜血的战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战争的性质，已经彻底改变了。
对方，已经撕毁了所有规则。
那么，他也不需要再遵守任何规则。
“既然他们不讲规矩。”何维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和冰冷。
“那我们就用他们的方式，跟他们玩到底。”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赵东升，陆国兴，林秋宜，陈博……每一个人的脸。
他用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觉血液凝固的指令。
“通知黄老。”
“通知东海造船厂。”
何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代表着最高级别的，红色的电话。
他的手，稳稳地按在拨号盘上。
“我要调用，我们为‘深海幽灵’项目，刚刚制造出来的，那颗全世界最先进的‘心脏’。”
“我不管它现在有没有通过最终测试。”
“我要让我们的‘幽灵’，提前下水。”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心。
“我要用我们自己的船，亲自去大西洋的航线上。”
“把我们的国士，从那艘日本船上，完好无损地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