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钟的沉默，比任何警报声都更让人窒息。
“神谕。”
何维的冷静地说出了命令。
“报告破译结果。”
“遵命。”
空白的主屏幕，重新亮起。
上面出现了一行行简洁的文字。
【目标分类：智慧生命】
【载体行星：目标恒星系-3号行星（下称‘该行星’）】
【文明形态：碳基自演化数据结构】
【结构完整度评估：97.3%】
【判定结论：符合‘牧场协议-7号标准’。该行星可作为优质数据源进行采集。】
【最终建议：派遣‘收割者’舰队，对该行星的数据结构进行完全采集，并在采集完成后，对该行星的生物圈载体进行格式化清除。】
【附加信息：该行星精确宇宙坐标：[x-1102.Y-3498.Z-7761.t-Standard]】
在场的人流露出无法理解的茫然。
信息中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像是一段充满了恶意的天书。
“‘数据结构’是什么意思？”一名年轻的技术官颤抖着声音问道。
“‘采集’又是什么？”
“格式化清除？”
何维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串坐标上。
“神谕，将这串坐标，与我们已知的银河系星图进行匹配。”
“匹配程序启动匹配完成。”
主屏幕的画面瞬间切换。
一张宏大无比的银河系三维星图呈现出来。
数千亿颗恒星，如钻石般在黑暗中闪耀。
随后，一个红色的、不断闪烁的标记，在星图的某个不起眼的旋臂上亮起。
镜头以指数级的速度疯狂拉近。
穿过无数星云，越过无数陌生的星系。
最终，那个红色的标记，精准地落在一个蓝黄色的星系上。
星系的名字，标注在旁边——
【太阳系】。
而那个标记所指向的、从内向外数的第三颗、散发着蔚蓝色光芒的行星，它的名字是——【地球】。
谜底揭晓了。
那一瞬间，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段文字的真正含义。
所谓的“碳基自演化数据结构”，指的就是人类，指的是地球上所有的生命，指的是从第一个单细胞生物诞生以来，经过数十亿年演化所形成的所有遗传信息、所有知识、所有文化……
所有的一切。
所谓的“采集”，就是要将这些东西，像拷贝硬盘数据一样，全部拿走。
而所谓的“格式化清除”，就是在拷贝完成之后，将地球上的所有信息彻底删除，一个不留。
林秋宜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她扶住身边的控制台才没有倒下。
这不是战争。
这甚至不是侵略。
这他妈的是一次“收割”。
就好像农夫走进自己的麦田，用镰刀收割成熟的麦子。
农夫不会跟麦子谈判。
农夫不会在乎麦子的想法。
农夫只会收割，然后焚烧掉无用的麦秆。
在那个未知的、被称为“收割者”的文明眼中，整个人类文明，所有人的悲欢离合，所有的历史与未来，都只不过是地里长出来的、等待被收割的庄稼。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恐惧、愤怒、绝望，何维都能感受到。
但这些情绪，在他的心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他没有恐惧，因为恐惧毫无用处。
他也没有愤怒，因为愤怒是弱者的表现。
他伸出手，在主控台上轻轻一点，关闭了那组来自未知星际的信息，平静地说道：
“从这一刻起，忘掉你们刚刚看到的所有东西。你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无条件执行我接下来的所有命令。”
众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神谕’，启动【文明存续协议】。我要你立刻开始推演，所有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应对方案。”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记住，我要的不是生存。”
“是胜利。”
“遵命。推演程序启动。”
“神谕”AI的核心处理器再次以极限功率运转起来，但这一次，它不再是用于破译，而是用于寻找一条生路。
无数条代表着未来的可能性，在何维面前的光幕上展开、分叉、又湮灭。
逃亡？还是战斗？
屈服？还是欺骗？
一个小时后，“神谕”AI给出了推演的最终结果。
它将亿万种可能性，归纳为了三个主要战略方向，呈现在何维面前。
【A选项：流浪计划】——立刻启动文明逃亡预案，建造足够多的星际方舟，在“收割者”舰队抵达前，放弃地球，带着文明的火种，流浪星海。
【b选项：欺诈计划】——立刻启动信息伪装协议，用技术手段模拟出文明已经被毁灭的假象，或者让地球文明看起来毫无采集价值，像一颗腐烂的果实，以此骗过“收割者”。
【c选项：战争计划】——立刻启动文明总动员，利用“收割者”舰队抵达前的时间窗口，将整个太阳系改造成一个巨大的战争堡垒，以倾尽文明之力的姿态，准备与“收割者”进行一场决定生死的最终决战。
何维看着屏幕上的三个选项，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用食指重重地点在了最后一个选项之上。
【c选项：战争计划】。
他不会逃。
也绝不乞求。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
“神谕，”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