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77哨所的遭遇战报告，连同那三艘“收割者”先锋战舰从出现到被林风投影湮灭的全部数据记录，在第一时间被加密传送至星辰联盟总部，摆在了“跨界研究小组”及最高军事指挥部的面前。
报告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帧图像，都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着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净光’系统效果低于预期百分之四十，‘断空’力场迟滞效果减弱百分之六十……常规能量武器及符文导弹近乎无效……”零的电子眼中，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冲刷，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目标防御机制确认为‘法则层面干扰与瓦解’，其能量属性具备高度‘污染性’与‘同化性’，与界噬兽同源，但技术层级高出数个量级。”
全息星图前，林风的本体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扫过那三艘战舰被湮灭前最后捕捉到的能量频谱图，眼神深邃。
“它们并非纯粹的毁灭，更像是一种……精准的‘格式化’。”林风缓缓开口，指出了关键，“瓦解护盾结构，崩溃符文逻辑，污染物质基础……它们在系统性地抹除一切不符合它们‘秩序’的存在。这是一种……基于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更高层面法则的……技术碾压。”
技术碾压。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心头沉重。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数量有时显得毫无意义。
“能否逆向解析它们的防御机制？找到频率弱点？”周明月紧蹙眉头，问道。与玄骷的界噬兽作战时，正是找到了能量共鸣频率的弱点，才得以有效杀伤。
“正在尝试。”零回答道，主屏幕上开始出现复杂的能量模型模拟，“但其法则干扰层极其复杂且动态变化，常规的频率分析手段收效甚微。它们的技术……似乎具备某种‘自适应’甚至‘学习’能力。”
就在这时，星瞳快步走入指挥中心，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中握着一枚散发着古老星辉的水晶：“道主，各位，我刚刚强行沟通星灵殿最深层的传承记忆，找到了一些模糊的记载……可能与这‘收割者’有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星瞳将水晶按在额头，一段残缺不全、充满古老沧桑意味的信息流被她共享到主屏幕上：
“……于纪元之影中游弋……以万物为薪，以文明为烛……其名……‘肃正协议’……非生非死，唯秩序永存……所过之处，万籁俱寂，星图重塑……”
“肃正协议？”铁疤咀嚼着这个充满冰冷机械感的词汇。
“星灵殿的先祖们，似乎也曾遭遇过，或者观测到类似的存在。”星瞳语气凝重，“记载中提到，它们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文明，更像是一种……横跨多元宇宙的、自我演化的‘机制’或者‘程序’，其核心逻辑似乎是‘消除一切不确定性’，将多元宇宙‘格式化’为某种绝对的、单一的秩序状态。任何具备自主演化能力、存在自由意志的文明，都在其‘肃正’名单之上。”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如果星灵殿的记载属实，那么他们面对的，将不是一个可以被谈判、可以被威慑的对手，而是一种如同天灾般的、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宇宙级现象！
“绝对秩序……消除不确定性……”林风低声重复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所以它们能‘格式化’我们的攻击，因为我们的力量源于对法则的理解和创造性运用，本身就在制造‘变量’和‘不确定性’。”
这解释了为何常规攻击效果甚微。你用充满个人理解和变化的法术去攻击一个追求绝对秩序、并能瓦解一切“无序”的目标，就如同用水去浇灭火的规则概念本身，徒劳无功。
“我们必须改变思路。”林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再用我们熟悉的、充满‘衍化’特性的力量去硬碰硬。需要找到一种……它们无法轻易‘格式化’的，或者其‘秩序’本身也存在漏洞的攻击方式。”
他看向零：“集中所有计算资源，模拟‘收割者’防御机制的极限。重点分析它们被道主力量湮灭时的数据，我的力量源自星辰衍化，是最高层次的‘变数’，它们无法简单格式化，但这其中必然存在能量层级的对抗。找到那个对抗的临界点！”
“是！”零立刻领命，整个研究团队如同上紧发条的钟表，开始全力运转。
与此同时，军事指挥部下达了一连串紧急命令：
· 所有边境哨所，遭遇“收割者”时，以拖延、侦察、数据收集为首要任务，避免正面决战。
· “虚空长城”所有已完工节点，立刻加载根据K-77数据更新的防御补丁，优化“净光”与“断空”系统。
· 组建由精通空间、能量、符文本质研究的修士和科学家组成的“技术破袭小队”，配备最新研发的、试图模拟道主力量特性的试验性武器，随时准备支援边境。
整个联盟，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进入了以技术破局为核心的战争节奏。
然而，“肃正协议”的进攻，远比他们预想的更要迅猛和残酷。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联盟漫长的边境线上，超过二十个哨所和巡逻舰队遭到了类似的袭击！
战斗报告雪片般飞回总部。
情况大同小异，却又不断恶化。
“收割者”的战舰形态开始出现细微变化，似乎在进行战场适配。它们的“法则瓦解”光束效率更高，对“净光”系统的抗性更强。甚至出现了新型的“收割者”单位——一种小型的、如同金属飞蝗般的个体，能够集群行动，专门针对“虚空长城”未完工的节点进行自杀式的法则污染冲击，极大延缓了长城的建设进度。
联盟军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尽管将士用命，依托哨所和长城节点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在技术代差面前，牺牲往往难以避免。一艘艘战舰在幽绿的光束中化为扭曲的残骸，一座座哨所在法则污染下沉默，无数英勇的修士与士兵，连同他们的造物，一起被“格式化”，湮灭于虚空。
冰冷的战报上，阵亡名单的数字不断跳动，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一个家庭的悲痛。
虚空长城之外，已是一片泣血之地。
联盟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有主张倾尽全力，在长城防线与敌决一死战的激进派；也有认为应该保存实力，寻找退路甚至考虑“归顺”以避免文明彻底湮灭的悲观论调（尽管后者声音微弱）；但主流意见，依旧坚定地支持林风和联盟高层的决策——以空间换时间，以鲜血换数据，全力寻求技术突破！
林风的本体，几乎不再离开指挥中心。他庞大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处理器，同时关注着数十个战场，分析着每一次交锋的数据，推演着“肃正协议”的行动逻辑和力量根源。他偶尔会隔空出手，湮灭一些威胁巨大的“收割者”单位，但他知道，这治标不治本。他的力量是战略威慑，不能浪费在无尽的消耗战中。
他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收割者”本质的推演，以及对自身之道的反思之中。
“衍化”对阵“肃正”。
“变数”对抗“秩序”。
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对抗，更是大道层面的碰撞。
这一日，零带来了一个关键的，却也是极其糟糕的消息。
“道主，根据对超过五十次交战数据的综合分析，我们确认了两个情况。”零的电子眼闪烁着沉重的光芒，“第一，‘收割者’……确实具备战场学习能力。它们对我们战术、武器的适应速度，远超预期。我们刚刚更新补丁的防御系统，往往在几次接触后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第二，”零的声音顿了顿，调出了一幅巨大的星图，上面标记着所有遭受攻击的地点，“它们的攻击并非随机。所有袭击点连接起来，隐约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锚定阵列的雏形。它们在……标记我们的宇宙，为某种更大规模的东西……搭建‘降临’的坐标！”
星图上，那些被攻击的节点，如同黑暗森林中被插上的一个个血色路标，指向星辰联盟的核心，也指向这个宇宙的深处。
指挥中心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技术碾压，战场学习，空间锚定……敌人强大得令人绝望。
林风凝视着那幅星图，看着那由同胞鲜血染红的“路标”，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有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星空般深邃的决然。
“传令，‘盘古’计划，启动前置阶段。”
“告诉所有还在浴血奋战的将士——”
“它们的路标，终将成为它们的墓碑。”
“长城泣血，意在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