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道爷那“甚感兴趣”的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比面对猩红收割者时压力还大。
这群道爷实力深不可测，行事风格又如此……跳脱，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抓去切片研究。
我赶紧挤出笑容，试图转移话题：“凌虚子前辈道法通天，晚辈这点微末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倒是这熔炉和那邪骸，前辈似乎认得来历？”
凌虚子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但也顺着我的话说道：“嗯，此地倒也算个‘古迹’。这熔炉核心，应是上古某一炼器宗门‘地火铸心宗’的遗产，本是以地火淬炼灵材、铸造法宝之地。至于那铁疙瘩……”
他指了指被铁衍道人拆得七零八落的猩红收割者残骸：“则是后来者，不知从哪得了些残缺的魔道炼傀之术和域外邪能，鸠占鹊巢，将其污染改造，妄图以此残躯苟延残喘，甚至痴心妄想‘净化’万物，重炼地火，可笑又可悲。”
他语气平淡，却将一段尘封的残酷历史轻描淡写地道出。
此时，那位名叫青霖的女道姑已经用她的碧玉葫芦将熔炉核心的邪能污染初步净化，另一位拿着罗盘（玄机师弟）的道士正在快速打出一道道法诀，修复着熔炉的能量回路。
熔炉那暗红色的、充满暴戾气息的光芒逐渐变得稳定而炽白，轰鸣声也趋于平缓，不再带有那种令人心悸的疯狂感。
“好了，炉子暂时稳住了，核心里的那点残念也清干净了。”凌虚子拍了拍手，仿佛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慢慢调理地脉，恢复秩序即可。”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我，笑容更加“和蔼”：“现在，小友，可以聊聊你了吧？你这身气血奔涌如龙，却又驳杂不纯，更兼引异种能量入体，狂暴无匹，竟未当场爆体而亡，反而隐隐有熔于一炉的趋势？此等法门，贫道游历大千世界，也是闻所未闻啊。还有那发光之粉……似乎能极快地补充精气，却又蕴含诸多杂质和……嗯，各种奇怪的味道？妙啊！实在是妙！”
他越说眼睛越亮，甚至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玉笔，一副准备做记录的样子。
我嘴角抽搐，这道爷怎么像个搞科研的老学究？
“呃……晚辈此法，名为‘科学健身’，重在锤炼肉身，开发潜能……那发光之物，名为‘蛋白粉’，乃是提取食物精华，补充蛋白质……呃，就是补充肉身所需基础物质……”我硬着头皮，用尽量这个世界的语言解释我的健身理论。
凌虚子听得连连点头，笔下如飞：“科学？有意思的词。锤炼肉身……嗯，看来是体修一脉的变种，但摒弃了传统体修吸纳灵气炼体的路子，转而追求最基础的物质补充和极限刺激？以此打破肉身桎梏？大胆！很有想法！那‘蛋白粉’便是关键媒介？可否再予贫道一些研究研究？贫道可以用‘九转金丹’或者‘先天一气丹’与你交换！”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只好肉痛地又拿出几小袋不同口味的蛋白粉递给他。
凌虚子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甚至还拿出几个玉瓶分别装好，贴上标签（写上“韭菜鸡蛋味”、“麻辣香锅味”等）。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追问训练细节时——
嗡……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但却比之前那猩红收割者发出的地鸣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悸的震动，突然从地底极深处传来！
这一次的震动，并非作用于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和心悸，仿佛有什么极其古老、极其庞大、极其恐怖的东西，在深渊之底翻了个身，或者……睁开了眼睛！
熔炉刚刚稳定下来的光芒再次剧烈闪烁起来！
玄机道人脸色一变：“师兄！地脉能量再次异常！这次的不是来自熔炉！而是来自……更深处！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正在苏醒！”
凌虚子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他闭上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下探去。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不对！这熔炉……这邪骸……都只是表象！”他声音低沉，“这整个‘熔炉之心’，甚至包括上面的矮人矿场和更早的遗迹……都只是一个……封印！一个镇压着某种东西的庞大封印体系的一部分！”
“那邪骸占据此地，胡乱改造，不仅没能利用封印之力，反而在不断削弱它！刚才我们的打斗和净化，虽然清除了邪骸，但也进一步破坏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结构！”
他的话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封印？镇压着某种东西？连凌虚子都感到骇然的东西？！
“前辈……那下面……到底是什么？”苏婉清声音发颤地问道。
凌虚子缓缓摇头，脸色无比严肃：“贫道的神识……无法完全穿透。只能感受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充满了死亡和虚空气息的……黑暗。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钻出来！它的气息……绝非此界之物！”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川断裂般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不断传来！
我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起伏、开裂！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震动，而是整个地质结构都在崩塌！
熔炉下方那巨大的岩浆湖开始疯狂沸腾，暗红色的岩浆不是向上喷涌，而是……向下倒灌！仿佛地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要吞噬一切！
“不好！封印要彻底破碎了！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凌虚子大吼一声，“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快！”
不用他说，求生的本能已经驱使着我们疯狂向洞口冲去！
矮人们、洪煞、叶孤城、苏婉清、莉娜、艾莉娅、凯斯……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
凌虚子和他的同门们断后，一道道强大的法诀打出，试图稳固不断崩塌的通道，延缓那恐怖存在的苏醒。
但似乎只是杯水车薪！
那来自深渊的吸力越来越强！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出！
跑在最后面的几个矮人战士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裂缝吞噬，连声音都瞬间消失！
“啊！”艾莉娅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卷入一道巨大的地缝中！
离她最近的莉娜猛地甩出钩索，但钩索竟然被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冻结，变得脆弱不堪，瞬间断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抓住！”我猛地将手中那根用来当武器的杠铃杆插进地面，另一端甩向艾莉娅！
艾莉娅死死抓住杠铃杆，我则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回拉！
但那股吸力太强了！连带着我也被拖向裂缝！
“教练！”苏婉清惊呼，想要回头救我。
“别过来！快走！”我大吼！
凌虚子见状，眉头一皱，抬手一道清光打出，卷住我和艾莉娅，将我们猛地向后拉回一段距离！
但就是这一耽搁，那深渊中的存在，似乎彻底苏醒了！
轰隆隆隆——！！！
整个熔炉之心空间，开始了彻底的、不可逆转的崩塌！
而与此同时，在那倒灌的岩浆和崩裂的地壳深处，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巨大的、由阴影、寒冰和无数扭曲尸骸构成的……手掌？！或者说是触须？！缓缓地、如同挣脱枷锁般，探了出来！
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湮灭！仅仅是看到它的一角，就让人理智崩溃，疯狂的低语直接灌入脑海！
那不是生物的手掌，那是死亡和虚无本身！
“快走！！！”凌虚子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焦急，他和其他道爷全力施展，清光大盛，勉强撑起一条通道！
我们连滚带爬，疯狂逃窜！
终于，在最后时刻，我们所有人狼狈不堪地冲出了即将彻底坍塌的熔炉之心洞口！
身后，传来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充满了怨毒和饥饿的咆哮！整个地下空腔彻底塌陷，化为一片虚无的混沌！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我们瘫倒在通道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个人都脸色惨白，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刻，我们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那到底是什么怪物……”铜须声音颤抖，他的族人们损失惨重，此刻更是被那无法理解的大恐怖吓得魂不附体。
凌虚子看着那彻底被填埋的废墟，脸色依旧凝重：“不知道。但绝非善类。其位格……恐怕远超你我的想象。此地的封印古老无比，绝非这一纪元的产物。看来，这个世界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转头看向我们，尤其是看向我，叹了口气：“小友，看来你的‘科学健身’大业，任重而道远啊。想要对抗那种东西，光靠肌肉和蛋白粉，恐怕是不够的。”
我沉默着，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渺小如尘埃般的无力感。
末世废土，怪物横行，现在又加上了这种来自远古深渊的、不可名状的大恐怖……
我的健身之路，似乎走向了一条完全意想不到的、更加艰难和恐怖的方向。
但……
我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却依旧活着的伙伴，看了看凌虚子这群神秘而强大的道爷，又摸了摸自己依旧充满力量（虽然酸痛）的肌肉。
怕个球！
只要还能练，只要蛋白粉还没断供！
就算真是古神邪神，也得先问问我的杠铃答不答应！
“前辈，”我抬起头，看向凌虚子，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蛋白粉……您还要吗？我可以用批发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