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防线的硝烟还未散尽，周凡靠在指挥塔残骸上喘息。晶化骨甲布满裂痕，暗金色的星纹下，猩红的肉瘤如活物般时隐时现。他刚灌下一管莉莉丝研制的精神稳定剂，苦笑着对通讯器说：这玩意儿越来越像糖水了。
话音未落，太平洋方向传来三声重叠的尖啸。
那不是声音，是直接刻进基因的恐惧。防线上的战士同时抱头跪倒，有人鼻孔喷血，有人眼球充血爆开。连荒坂的装甲都发出过载警报，神经植入体集体短路，驾驶员七窍流血。
规避！周凡嘶吼，【星穹霸体】瞬间展开。
但已经晚了。
第一道堑壕的废墟突然了过来。断裂的钢筋、融化的合金板、畸变兽的尸骸，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疯狂拼合，长出猩红的血肉与跳动的血管。三秒钟内，废墟变成了一座五十米高的活体要塞，城墙表面镶嵌着数百张扭曲的人脸，同步开合着嘴，唱出引诱士兵放下武器的催眠曲。
是【血肉融合】……周凡瞳孔骤缩，皇级畸变兽万相尸王的能力！
话音刚落，活体要塞的城门轰然洞开。一个走了出来。
他已经不能算是御主了。身体由十二种不同皇级御主的尸骸拼接而成，头部是原要塞将军的，但眼眶里长出了四对复眼；左臂是雷霆巨象的象鼻，右臂却是幻影猫的尾巴；胸腔敞开，里面不是内脏，是一颗由混沌孢子凝聚的、跳动的心脏。
他开口说话，声音是数百人的合奏：周凡……容器……母亲……需要你……
周凡没有回答。他化作一道暗金色流星，骨刃直刺对方胸膛的孢子心脏。但那腐化御主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他的肋骨如花瓣般绽开，将周凡吞了进去。
城主！
众人的惊叫中，周凡坠入一片猩红的空间。这里不是腹腔，是记忆坟场。无数被吞噬的御主意识碎片如刀片般刮过他的精神，每一段记忆都带着临死前的绝望与疯狂。他看见要塞将军被李维斯背叛，看见雷霆巨象被孢子寄生后啃食自己的幼崽，看见幻影猫在意识消散前还在追逐不存在的猎物。
鲲种兴奋得颤抖，疯狂吞噬这些碎片。但每吞噬一段，周凡的骨甲上就浮现出一张新的脸。
滚出去！他咆哮，【星穹霸体】全力爆发，十二道骨刺从内部贯穿腐化御主的躯体。
血肉炸裂。周凡破体而出，但腐化御主的身体瞬间重组，那些被骨刺撕裂的伤口长出新的嘴巴，齐声尖笑。
没用的……我们都是母亲……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第二声尖啸降临。
天空暗了下来。不是乌云，是辐射。腐化御主二号悬浮在半空，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内脏完全能量化，像一颗人形核弹。他曾是蔚蓝庇护所的核能御主，现在成了行走的辐射毒爆。
周凡……尝尝……永恒的……光辉……
他引爆了自己。
不是爆炸，是坍缩。半径三公里内的所有能量被瞬间抽干，空气变成真空，光线扭曲成环。然后，一股纯白色的辐射洪流从天而降，不是破坏，是同化。被洪流触碰的战士，身体开始发光，皮肤透明，骨骼显影，最后变成一尊尊辐射结晶雕像——他们的生命能量被抽离，成了腐化御主二号的养料。
周凡硬抗在洪流中央，【晶化霸下】全力展开。骨甲反射了70%的辐射，但剩下的30%穿透防御，直接冲击他的基因链。他听见体内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那是鲲种的吞噬能力在过载，星纹从暗金色褪成惨白，又在惨白中渗出暗红。
莉莉丝……他咳出一口带着辐射光的血，现在别插手……
但第三声尖啸，已经刺入他的意识。
腐化御主三号没有实体。他就是那声尖啸，是皇级畸变兽噬脑魔音的完全体。他的存在形式是精神病毒，直接在周凡的识海中凝聚成型——那是李维斯的脸，但眼睛是莉莉丝的，嘴巴是巴克尔的，额头上刻着Ω印记。
容器……你的网络……很好……现在……归母亲了……
精神尖啸化作千万根毒针，顺着周凡的【星穹霸体】网络反向入侵。正在防线各处抵御血肉的战士们，同时抱头发出惨叫。他们的意识被串联起来，成了腐化御主三号的傀儡，调转枪口对准周凡。
开火！
能量束、穿甲弹、骨刺长矛，从四面八方袭来。周凡不能躲，他躲开，后面的医疗站会被夷为平地。他只能硬抗，用已经龟裂的骨甲承受所有攻击。每一击都让肉瘤暴动，每一击都让星纹扭曲。
他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医疗站方向亮起一道柔和的绿光。
莉莉丝的【生命潮汐】跨越战场，像一条无形的生命线，缠住周凡的意识。她没有强行驱逐腐化御主三号，而是将一股纯净的生命频率注入周凡的精神网络——那是她自己的心跳，平稳、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周凡，她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响起，别怕被污染。记住，你也是污染源。
一句话，点醒了濒死的凶兽。
周凡笑了。他张开双臂，不再抵抗，反而主动拥抱了腐化御主三号的精神病毒。鲲种顺着那无数根毒针反向吞噬，就像他当初吞噬混沌核心一样。
你说得对，他对着识海中的李维斯-莉莉丝-巴克尔混合体低语，我是容器。但容器的目的，就是装下你们所有人。
轰——！
防线上的战士们同时瘫软，精神链接断开。而半空中，腐化御主三号的形体被迫凝聚，从虚无中挤出实体——一团不断尖叫的、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肉瘤。
周凡跃起，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不是用嘴，是用整个星穹霸体。暗金色的能量场瞬间收缩，将三头腐化御主同时包裹。鲲种发出满足的咆哮，开始消化这三份皇级大餐。
但代价是惨烈的。
周凡从高空坠落，砸在地面砸出三米深坑。他的骨甲完全崩解，露出底下被辐射灼伤、长满肉瘤的躯体。星纹彻底失控，在皮肤表面游走，像活过来的刺青。他蜷缩在深坑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那是三头腐化御主临死前的尖啸、李维斯的狂笑、莉莉丝的哭泣、巴克尔的咒骂，所有声音在他喉咙里炸开。
城主！士兵们围上来，却不敢靠近。
老查理冲在最前，却被铁头拉住。预知者脸色惨白：别过去……他现在是……混沌的一部分了。
话音刚落，深坑里的周凡突然静止。
他缓缓站起，身躯扭曲得不成人形，左臂是尸王的血肉巨爪，右臂是辐射御主的能量光刃，背后长出精神病毒的触须。他的脸上，三张嘴同步开合：
母亲……需要你……
光辉……永恒……
网络……归我……
然后，第四张嘴，属于周凡自己的嘴，挣扎着挤出一句：
莉莉丝……杀了我……
医疗站里，莉莉丝攥着手术刀，指节发白。她能通过【生命潮汐】感知到周凡的状态——他正在与三头腐化御主的数据争夺身体控制权。
她冲出门，对所有人吼道：准备镇静剂！最大剂量！快！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没用。
皇级御主的精神污染，不是药剂能压制的。
除非……
莉莉丝看着手中那瓶封存的混沌孢子，眼神决绝。
除非，把污染源，变成解药。
倒计时，六十五小时。第一道防线，在血与火中，守住了。
但守城的人，正在变成新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