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雅意有所指地望向窗外，正好能看见江浩家里的方向。
张富贵终于把那口桂花糕咽了下去，却像是吞了块烙铁，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哪能不懂吴秋雅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江浩和沈冰冰，就抢先他一步了！
他猛地抓住父亲的胳膊，指甲都陷进肉里。
“爹！江浩那小子他……”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张德彪一把甩开儿子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掌“啪”地拍在炕桌上。
“吴小姐啊！不瞒你说，我最近也为了这事犯愁呢。”张德彪气愤的捶打着大腿！
他额角青筋暴起，却还要强压着怒火，脸上的皱纹扭曲成古怪的弧度。
“别急。”吴秋雅和煦一笑。
不紧不慢地从篮子里又取出一块桂花糕，轻轻推到张富贵面前。
“趁热吃。”她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再不吃……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呢。”
张富贵听见这话，立刻把整块桂花糕囫囵塞进嘴里，粗糙的手指上还沾着糕屑。
他鼓着腮帮子拼命往下咽，喉结剧烈滚动，噎得直翻白眼也不管不顾。
吴秋雅见状掩嘴轻笑，眼角泛起细纹。
“慢点吃。”她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所以我打算呢，带你们二位去市里一趟，见一见沈冰冰的父亲。”
“啪嗒”一声，张德彪手中的旱烟杆，又又又又掉在地上。
这次他索性不捡了，免得一会又要掉。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微微发抖，浑浊的眼珠不停转动。
“去见沈队长？”张德彪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实话说，他当年和沈冰冰的父亲虽然是战友，但如今也有十五六年没见了。
双方的身份差距又是这么大。
只要不见面，这感情，就会变淡。
人家能认这份婚约，让沈冰冰和张富贵有结婚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要是让他去见一见，那恐怕就……
张德彪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张富贵更是吓得浑身一颤，嘴里的桂花糕渣喷了出来。
“咳咳，伯母，这……”他粗短的手指死死揪住衣角，发黄的衬衫被揉得皱皱巴巴。
吴秋雅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袖。
“没什么，就是咱们当面聊一聊。”她抬眼看着父子俩。
“有什么问题，也赶紧说出来。”
“免得夜长梦多。”
话是这么说，可……
张富贵心里忐忑，双腿甚至都有些发软。
沈冰冰父亲，那可是身居高位，抖一抖脚青城市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他去见，万一人家嫌弃他，不把沈冰冰嫁给他怎么办？
吴秋雅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和煦一笑。
“放心吧。”她从篮子里又取出一块桂花糕。
“我对富贵这孩子，还算是满意的。”
“再说了，就当是叙旧，吃吃饭，聊聊天，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吴秋雅和煦一笑。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德彪父子，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呢？
张德彪无奈说道：“好吧，那就去见见。”
“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早上。”吴秋雅站起身，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让司机来接你们。”
……
傍晚时分，青城市富饶小区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中。
冯喜才穿着熨烫平整的灰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脚踩一双灰白色回力运动鞋，正沿着小区步道慢跑。
他微微发福的肚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哎呦，老冯啊，身体还是这么硬朗。”正在遛弯的王大爷拄着拐杖，笑呵呵地招呼道。
他身边的老伴儿也跟着点头：“可不是，比我们家那懒儿子强多了。”
不远处树荫下的石桌旁。
几个退休老教师正在下象棋。其中一位抬头喊道：“老冯，别跑了，来陪我杀两盘？”
冯喜才放缓脚步，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改日，改日。”
他一边原地小跑一边回答：“医生嘱咐要多运动，血压有点高。”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显得格外亲切。
绕着小区跑完第三圈时，冯喜才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了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时针指向五点半。
确认四下无人注意后，他快步走向3号楼。
在单元门前，冯喜才警惕地环顾四周，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略显急促的呼吸，这才迈步上楼。
运动鞋踩在水泥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来到四楼中间户门前，冯喜才再次整理了下衣领，确保中山装的领口整齐。
他抬手轻轻叩门，三声短促，两声长，像是某种暗号。
门内传来拖鞋的“啪嗒”声。
几秒钟后，房门开了一条缝。
一位年轻女教师出现在门后，她戴着黑框眼镜，扎着简单的马尾辫，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居家t恤。
“冯局长……”女教师压低声音，侧身让出一条缝。
冯喜才迅速闪入，房门随即轻轻关上，楼道里又恢复了寂静。
一小时后，3号楼四层的房门轻轻开启。
冯喜才蹑手蹑脚地探出头，左右张望确认楼道无人后，才挺直腰板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一边系着中山装最上面的纽扣，一边回头低声道。
“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门缝里，年轻的女教师发丝凌乱，白衬衫的衣领歪斜着，露出半边肩膀。
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地嘟囔着：“好，我等你辅导我备课。”
说罢踮起脚尖，在冯喜才脸颊上留下一个口红印，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冯喜才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唇印，仔细折好放回口袋。
他整了整衣领，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
走到三楼转角处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瓶古龙水，往身上喷了两下。
冯喜才站在305室门前，假装在包里翻找钥匙，实则通过楼道窗户的反光观察着楼梯口。
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由远及近。
一位穿着修身职业套装的女性走上三楼，黑色丝袜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看见冯喜才，两人会心一笑。
“等很久了？”女人红唇微扬，将一缕卷发别到耳后，露出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与冯喜才身上的古龙水气味交织在一起。
冯喜才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顺势揽住她的纤腰。
“刚到。”他的手指在林雅腰间摩挲。
林雅娇嗔地拍开他的手：“别在这……”
却还是任由冯喜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进屋前，她突然皱眉嗅了嗅。
“你身上怎么有……粉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