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宝山的手指剧烈颤抖着，指尖几乎要戳到严丽的鼻尖。
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布满血丝，额角的青筋如同蠕动的蚯蚓。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喷出的唾沫星子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严组长！”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身为调查组组长，不但不秉公执法……”
“反而还包庇下属！”
他一把扯开制服领口，纽扣崩飞，露出脖颈上狰狞的疤痕。
汗水顺着油腻的皮肤往下淌，在制服的深色布料上洇开一片水渍。
“我邢宝山行得正，坐得直！”
“不怕你们这些歪风邪气！”
他突然抄起桌上的警棍，“咚”地砸在铁皮档案柜上，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
邢宝山的声音突然拔高到破音，警棍直指天花板。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
“我也要依法办案！”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脸上的横肉因为激动而扭曲。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审讯室里久久回荡。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若是不清楚他刚才如何威逼利诱，刑讯逼供的人，恐怕真要被这副“正义使者”的假象所迷惑！
邢宝山和严丽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仿佛能擦出实质的火花。
他刻意挺直佝偻的脊背，制服肩章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下巴高高扬起，用鼻孔对着严丽，眼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两人视线对上，火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几乎要点燃爆炸！
董天成看见这一幕，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肥腻的脸颊滑落。
他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
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在邢宝山和严丽之间来回游移。
这样下去不行啊！
邢宝山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背后肯定有人罩着！
董天成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目光转向严丽那纤细的背影，暗自摇头。
严丽虽然是从神京空降来的，权力是大，可在这青城市的地界上，别人要是不配合，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打交道的那些本地官员，哪个不是表面恭敬，背地里使绊子？
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知道严丽此刻肯定憋着一肚子火。
但他更清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严丽要是真跟邢宝山撕破脸，以后调查组的工作可就寸步难行了……
想到这，董天成连忙露出笑脸，想当一个和事佬。
他搓着双手走上前，肚子上的肥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
“刑大队长啊。”他故意拖长声调，脸上谄媚的笑容令人作呕。
他突然伸手拉住邢宝山的手腕，却被对方猛地甩开。
董天成不以为意，反而凑得更近，几乎要把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贴在邢宝山耳边。
“来来来，刑大队长，有些事我跟您私下谈……”他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刑大队长，江浩是我的线人，他调查冯喜才，是经过我同意的。”
“冯喜才带着情人去酒店开房，江浩过去，是为了搜集证据，戳穿冯喜才的伪善面孔。”
“不是什么聚众yin乱……”说着，他肥短的手指偷偷指向角落里的冯喜才和女教师，
“刑大队长，您卖我个面子，把人放了……”
他边说，边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借着身体的遮挡往邢宝山口袋里塞。
“改天我做东，请您喝酒。”
严丽冷眼看着这一幕，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却并没有阻止。
邢宝山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脸上的横肉纹丝不动。
他缓缓抬起手，两根手指夹住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但他没有收下，而是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将信封推回董天成胸前。
这个动作带着明显的轻蔑，信封边缘在董天成西装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邢宝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徽边缘，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了些。
他当然清楚江浩是董天成的线人。
小队长把人押回来时，就附在他耳边低声汇报过这事。
可那个来自市局的电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得像刀！
“老邢啊，江浩这个人，必须给我办踏实了……”
邢宝山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他能怎么办？
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违背上面意思的下场。
去年刑侦队的王队，不就是因为没领会领导意图，现在还在档案室吃灰吗？
要怪……
邢宝山从心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阴鸷地扫过江浩那张平静的脸。
就怪你自己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抬手整了整有些歪斜的领带，布料下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市里那位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轻则调离实权岗位，重则……
邢宝山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腰的配枪，金属的冰凉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江浩啊江浩，你以为傍上调查组就万事大吉了？
在这青城市，有些人是你永远都惹不起的……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冰。
“董副组长，你是个聪明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你应该理解，我个人，是不想和调查组起冲突的。”
“也很愿意配合调查组工作。”
说着，他忽然抬手，重重拍在董天成肩上，力道大得让这个胖子一个趔趄。
邢宝山趁机凑近，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你可以带着冯喜才和他的情人离开。”手指暗中用力掐进董天成的肩膀。
“你们想怎么审，想怎么问，我都可以不管。”
“但江浩必须留下！”
董天成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肥厚的嘴唇颤抖着。
他下意识看向严丽，却见对方正冷眼旁观，红唇抿成一条细线。
再看向江浩，只见那个年轻人虽然戴着手铐，眼神却依然锐利如刀。
“这，这个……”董天成结结巴巴地开口，手指不安地绞着那个被退回的信封。
邢宝山突然拉住了董天成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
“江浩的事，不是你们能管的！”他猛地转身，制服下摆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