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经过传讯风波与内奸清查,气氛愈发凝重,如同绷紧的弓弦。
赵千下令全面戒严,资源配给进一步收紧,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向之礼并未参与具体的防务,他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打坐调息,消化连日来的收获与感悟。
与那隐匿的“寂灭之拥”高层隔空交手,虽未正面抗衡,但其引动空间、算计人心的手段,让他对更高层次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三星巅峰的修为在一次次极限压榨下愈发凝练,距离那层通往四星的壁垒似乎只剩一层薄纱,但这层薄纱却坚韧异常,需要水到渠成的契机,而非强行冲击。
这一日,他结束一轮周天运转,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静如渊。
他起身,走向营地深处临时设立的囚禁室。
那名矮瘦弟子被特制的禁灵锁链束缚着,关在一个由阵法隔绝的单间内,面色灰败,眼神涣散,体内魔种被向之礼的净化之力死死禁锢,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向之礼挥手让看守弟子退下,独自走入囚室。
他没有立刻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净世金瞳】无声无息地开启,并非为了洞察能量节点,而是细致地观察着对方神魂的每一丝细微波动,魔种被禁锢后残存的意念碎片,以及其身体本能对于外界刺激的反应。
矮瘦弟子在向之礼那仿佛能洞彻灵魂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蜷缩身体。
“你身上的魔种,并非自愿种下,而是被强行植入,对吧?”
向之礼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矮瘦弟子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被恐惧淹没。
向之礼继续道,语气依旧平静:“魔种深植于你的神魂本源,与你的求生欲交织,让你不得不听从命令。”
“但你在放置寂灭石时,手在微微颤抖,眼神深处有挣扎。”
“你并非完全心甘情愿。”
矮瘦弟子嘴唇哆嗦着,想要否认,却在向之礼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告诉我,‘寂灭之拥’在烬寂海深处,到底在寻找什么?那座‘门’,又是什么?”
向之礼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仿佛能安抚躁动的神魂,“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解脱这魔种的控制。”
“否则,待魔种反噬,或是被古魔灭口,你将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没有动用酷刑,也没有厉声威胁,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并结合【净世金瞳】对对方神魂波动的细微捕捉,不断调整着问话的方式与节奏。
矮瘦弟子的心理防线在这种无声的压迫与精准的话语攻击下,开始逐渐崩溃。
他脸色变幻不定,恐惧、挣扎、怨恨、以及一丝对解脱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是……是‘源骸’……”
他终于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风箱,“他们……在找净明宗留下的‘源骸’……据说,那是……是封印‘寂灭之心’的钥匙……也是……开启‘归墟之门’的媒介……”
源骸?寂灭之心?归墟之门?
向之礼心中剧震!
这些名词,他从未在任何星塔典籍中见过!
净明宗、寂灭之心、归墟之门……这似乎牵扯到一个远超当前认知的远古秘辛!
“继续说!”
向之礼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眸中金辉不由微微闪烁。
“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偶然听上线提起……”
矮瘦弟子断断续续地说道,“‘焚天战团’那帮疯子,想强行打开归墟之门,引动寂灭本源,重塑魔域……而‘寂灭之拥’……他们似乎想得到源骸,掌控寂灭之心……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他们双方都在疯狂寻找源骸,那东西……似乎就在烬寂海深处的门后面……”
“你的上线是谁?如何联系?”
向之礼追问。
“是……是一个戴着纯白面具的人……他……他神出鬼没,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方式……方式是通过一块特制的‘共鸣石’……”
矮瘦弟子艰难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对那纯白面具的恐惧。
纯白面具!
向之礼立刻联想到之前在那白玉殿宇中遭遇的偷袭者!
果然是他!那个擅长空间之力、手段诡谲的“寂灭之拥”高层!
“共鸣石在何处?”
“在……在我储物袋的夹层里……”
向之礼立刻取出其储物袋,果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禁制夹层中,找到了一枚鸡蛋大小、通体冰凉、表面有着细微蜂窝状孔洞的灰白色石头。
握着这枚“共鸣石”,向之礼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极其隐晦、与那纯白面具同源的阴冷波动。
信息量巨大!
向之礼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又仔细盘问了一些细节,直到确认这矮瘦弟子确实所知有限后,才停止了问话。
他没有杀他,也没有立刻放他,只是加固了其体内的禁锢,命人严加看管。
此人,或许还有用。
离开囚室,向之礼立刻找到赵千,将审讯所得尽数告知。
赵千听完,久久不语,脸上满是震撼与凝重。
“源骸……寂灭之心……归墟之门……这……这已非我等能够处理的层面了!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堡垒!”
“消息已送出,但能否抵达,尚未可知。”
向之礼沉声道,“而且,即便堡垒收到消息,派遣援军,恐怕也需时日。我们目前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向师弟,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坐视古魔任何一方得到‘源骸’。”
向之礼目光锐利,“无论是‘焚天战团’引动寂灭本源,还是‘寂灭之拥’掌控寂灭之心,对星塔,对整个古界,都将是灾难。”
“可我们实力有限,如何阻止?”
赵千面露难色。
“浑水,方可摸鱼。”
向之礼缓缓道,“既然他们双方都在争夺,且互不相容,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枚‘共鸣石’,给他们制造一些‘误会’与‘惊喜’。”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这个计划极为冒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但眼下局面,循规蹈矩只有死路一条。
赵千看着向之礼眼中闪烁的冷静与决断,知道这位师弟已有了决断。
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好!向师弟,你需要什么支持,营地全力配合!只是……务必以安全为重!”
计议已定,向之礼并未立刻行动。
他需要更周密的筹划,也需要……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实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
他再次回到僻静处,取出那枚得自白玉骸骨的、尚未完全参透的净化符文碎片,以及那枚黑色石块。
一边以神识沟通黑色石块,增强对烬寂海方向的感应,一边全力参悟净化符文中蕴含的“洞察”、“分解”、“归元”之妙理,试图将其更深地融入【净世金瞳】与自身道基之中。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修炼与推演中流逝。
营地依旧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下,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以向之礼为中心,悄然凝聚,如同黑暗中悄然燃起的一点星火,虽微弱,却执着地等待着燎原的时机。
向之礼知道,下一次出手,将不再仅仅是侦察与试探。
他将主动踏入那漩涡的中心,于两大古魔派系的夹缝中,行险一搏,为这绝境,也为那未知的“源骸”与“归墟之门”,争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