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奚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就在这时,己忢插话道:“金奚,你莫要觉得突然。其实早在五十多年前,阿卯就曾向我提出过这个请求,希望能给你种下魔种。”
“只是当时我初到正域,局势不明,一切都需谨慎行事,所以便拒绝了他。”
“这些年来,我看着你们二人的友情日益深厚,也见证了你对阿卯的牵挂和一片赤诚。”
说着,己忢抬手一挥,术法便展现出了金奚那间上锁房间里的场景:供桌上的香炉与长生牌位,蒲团上深深的跪拜痕迹,以及牌位上那真挚的祈愿之词。
“如今我门已有了许多这方面的经验,也请示过师父,确认此事可行,这才前来征求你的意见。”
金奚给阿卯立长生牌位的事情,己忢之前并未告知班恭和朱黛。
两人看着这副场景,班恭挑了挑眉,朱黛则是点了点头——确实够情谊,难怪二师兄要如此帮他。
金奚的视线在己忢与阿卯之间来回移动,心中的震惊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真的可以吗?我...我已经年近七十,还能踏上修行之路吗?”
阿卯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当然可以!你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心志坚定。只要种下魔种,修至筑基,你就能再获百年寿元,重获年轻姿态。”
“而且,有我和乾师兄在,一定会助你早日有所成就。”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不过,金奚,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将其中的利弊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做决定。”
“一切,以金奚你自己的意愿为主。”阿卯深深看着他,“若你不愿意,我们将会抽离你今晚的记忆,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班恭见状,适时接话道:“金老先生,种魔虽然能让你获得修仙资质,但其中的困难与风险,你也必须清楚。”
阿卯和金奚年龄相近,己忢更是比金奚大了好几百岁,他们对金奚自然不会以“老先生”相称。
但班恭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面对这个大概率成为同门的老人家,还是师父和二师兄认可之人、三师兄好友,一声“老先生”,倒也合情合理。
“首先,我们师父的身份,必然是敏感的。给你种下魔种也好,你的修行也好,都必须保密,必须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
“那正魔边境之地,就成了你唯一的容身之所。”
“你不同于李卯师兄,他自幼种下魔种,自可进入宗门进行修行。”
“你现在年近七十,若是突然显现修仙资质,正道的大罗金仙们,会把你圈起来,好好研究一番。”
“如若如此,别说你,就是李卯师兄、在座的我们,以及整个同和门三万多门徒,都会陷入危险。”
“如此情况,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知晓了么?”
金奚当即表示愿意,也表示必然遵守宗门规矩。
在云笈宗的那些年,他没有一天是不想修仙的,但苦于没有资质。
这也正常,若没有这份心,又如何会勤练自身,成为仙苗陪练。
若没有被阿卯看出这份心,阿卯当初又如何会提出这个请求?
朱黛见状,直接指出了目前最核心的困难:“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那一大家子人。他们的处置,有些麻烦。”
朱黛的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让金奚从巨大的喜悦中一下子冷静下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呼吸也变得迟滞。
朱黛没有卖关子,继续砸下一个重磅,她说道:“我们可以给你的全部家人都种下魔种,赋予他们修仙资质。”
“这个选择,在你。”
“若是全都不种魔,只你一人修行,自然最为安全,你只要假死脱身即可。”
“但你最好要想清楚,我们有全部种魔的能力,师父也不会计较,你若现在不要,回头后悔,可是很难继续操作的。”
“若是全都种魔,你们一家二三十口人,只能隐姓埋名,和你一起躲藏在边境处修行和生活,不能展露修为,不能显示身份。”
“期限,可能是数千年,也可能是数万年。”
“这将意味着他们将从此远离城市的便捷生活,你,或者说他们,是否真的愿意?”
“这其中的矛盾,还需你仔细斟酌。”
金奚听着众人的分析,脸上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浓,甚至都开始冒出冷汗。
他也终于初步理解了,为什么当初这位乾仙师会不同意给自己种下魔种。
他也明白了他们今天能作出如此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班恭补充道:“你的这些家人,你可以和他们商量。但商量之后,我们会抽离他们今晚的记忆。”
“他们不可全部知道同和门之事。”班恭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毕竟同和门太过敏感,人多口杂,知晓同和门之事者,必须经过层层把关。”
“金老先生你可以,但不代表你的家人可以。”
己忢最后温声说道:“你先做选择,后续的可行性,你暂且不需要考虑,我们都有定计,可以后续商议。”
说着,己忢收起通讯法器,与班恭、朱黛起身,向后厅走去。
金奚独自在正厅中坐了许久,直到晒进正厅的阳光触及他的身体,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起身走出门口,让大儿子将全家人都叫过来。
看着早就撤回隔绝阵法,将其缩小,并放在手中把玩的己忢,朱黛好奇地问道:“二师兄,您认为他们会如何抉择?”
己忢还没回答,班恭倒是抢答道:“长生的诱惑,谁能抵抗?”
己忢闻言,倒也就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微型阵法,心中有些得意:“我这阵法造诣,也是越来越高了,下次见到阿欢,吓她一跳。”
然后他看了眼班恭和朱黛两人,心中想到:“还是师父高瞻远瞩,有了这两个小家伙,我倒是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