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联邦总部的密室出来时，暮色已漫过星港的穹顶。林越站在指挥舰的舷窗前，看着防御部的舰队正列队驶向迷雾星域——按照锁星阵的指引，他们需要在空痕星外围建立临时防线，确保封印加固期间不被任何外力干扰。
苏清鸢将一杯热咖啡放在他手边，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空痕星的卫星图像：那颗灰扑扑的星球被淡紫色的“空间塌陷带”包裹，表面布满了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边缘的岩石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
“三十年前的殖民记录显示，空痕星曾是联邦的‘灵能矿试验场’。”苏清鸢调出一份泛黄的档案，“后来因为矿脉突然枯竭，加上空间塌陷，才被彻底封锁。”
林越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一道峡谷的纹路，那里的岩石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与议会厅密室星图相似的刻痕。“不是矿脉枯竭，是上古修仙者的锁星阵在吸收灵能。”他沉声道，“那些塌陷带，其实是阵法运转时产生的空间褶皱。”
指挥舰缓缓驶离星港，进入超光速跃迁通道。窗外的星光被拉成彩色的光带，林越忽然想起议会厅地砖下的青铜星图——当三百个星舰图案亮起时，他分明在光芒中看到了另一幅更庞大的星图轮廓，而空痕星，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阵眼”。
“数据板里的工程师日志，最后提到过‘回响’。”苏清鸢翻到日志的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行模糊的字迹，“‘空痕星的风里，藏着魔主的心跳’。”
跃迁结束时，空痕星的淡紫色光晕已在舷窗外铺开。指挥舰小心翼翼地穿过空间塌陷带，仪表盘上的灵能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指针疯狂指向最大值——这颗被认为“灵能枯竭”的星球，地表下竟涌动着比死寂星域更浓郁的灵力，只是这些灵力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
“降落在三号峡谷边缘。”林越下令，“那里的阵法纹路最清晰。”
登陆舱着陆时，扬起的灰尘带着金属锈蚀的味道。林越和苏清鸢踩着龟裂的地面往前走，靴底与岩石摩擦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暗处跟着他们。苏清鸢的探测器不断闪烁，屏幕上的灵力波动曲线像条挣扎的蛇，时而飙升，时而骤降。
“这里的空间不稳定。”她指着前方突然扭曲的空气，“刚才明明是块岩石，怎么突然变成了裂缝？”
林越弯腰拾起一块碎石，碎石表面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是锁星阵的基础符文，但符文的边缘有被啃噬过的痕迹，像是被某种东西用牙齿一点点磨掉。“詹姆斯的人来过这里。”他将碎石捏碎，黑色的粉末从指缝漏出，“这些痕迹很新，不超过一个月。”
深入峡谷三里后，他们在一处断崖下发现了个被岩石掩盖的洞口。洞口的岩壁上，有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个巨大的星舰图案，只是图案的中心被凿穿，嵌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正是议会厅星图上缺失的那一块，此刻它正微微发烫，表面的纹路流淌着黑色的雾气。
“是首席工程师的青铜片！”苏清鸢惊讶地走上前，“他来过这里？”
林越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碰。青铜片上的黑色雾气正在缓缓流动，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是詹姆斯的轮廓，他的七只眼睛在雾气中转动，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
“找到你了，林越。”雾气中传出詹姆斯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以为毁掉魔种心脏就结束了？太天真了……”
青铜片突然炸裂，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整个洞口笼罩。林越迅速展开灵力护盾，金色光罩将他和苏清鸢包裹其中，雾气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在表面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这是……‘噬灵雾’！”林越脸色一变，“是用三百名工程师的灵能残余炼制的，专门吞噬修仙者的灵力！”
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只手，抓挠着光罩的表面，每只手的手背上都画着星舰图案，只是图案已被黑色覆盖。苏清鸢举起爆弹枪，特制的净化弹在雾气中炸开绿色的光团，却只能暂时逼退一小片区域，很快又被更多的雾气填满。
“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雾里了！”苏清鸢的声音带着颤抖，“詹姆斯把他们变成了武器！”
林越突然想起数据板里的日志——“空痕星的风里，藏着魔主的心跳”。他抬头望向峡谷深处，那里的空间褶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淡紫色的光晕中，隐约能看到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在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有更多的噬灵雾从地心涌出。
“锁星阵的核心，就是那颗心脏！”林越恍然大悟，“上古修仙者用它来封印魔域星的碎片，詹姆斯却想把它改造成新的魔主胚胎！”
他突然拽起苏清鸢，朝着峡谷深处冲去。灵力护盾在噬灵雾的腐蚀下不断变薄，林越只能将大半灵力灌注其中，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苏清鸢的爆弹枪里的净化弹已所剩无几，她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枚——那是陈博士最新研制的“超净化弹”，威力相当于半颗星核炸弹。
“再靠近点！”苏清鸢喊道，“必须在心脏搏动的间隙投弹，才能穿透它的防御！”
两人在噬灵雾中艰难前行，周围的岩壁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那些刻着锁星阵符文的岩石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暗红色组织，像某种生物的内脏。远处，那颗黑色心脏的搏动越来越清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每一次跳动，都有无数道黑色的能量线从心脏延伸出去，连接着峡谷各处的青铜片——原来议会厅星图上的青铜片，只是冰山一角，空痕星的地脉里，埋藏着成百上千块，共同构成了“新魔主胚胎”的血管。
“就是现在！”当黑色心脏收缩的瞬间，林越猛地将苏清鸢抛向半空。她在空中稳住身形，拉开超净化弹的保险栓，朝着心脏最中央的青铜片——那是整个锁星阵的总枢纽，也是詹姆斯最后的破绽——掷了出去！
超净化弹拖着绿色的尾焰，精准地落在青铜片上。就在即将爆炸的前一秒，心脏突然剧烈膨胀，黑色能量线如毒蛇般窜出，缠绕住净化弹，将它硬生生拖进心脏内部！
“不——！”苏清鸢失声喊道。
黑色心脏猛地收缩，紧接着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超净化弹的威力在心脏内部炸开，却没有产生预期的净化效果，反而让心脏的搏动更加剧烈，噬灵雾的浓度瞬间增加了十倍，连林越的灵力护盾都开始出现裂痕。
“哈哈哈哈！”詹姆斯的笑声在峡谷里回荡，“净化弹的能量，正好给心脏充能！林越，你亲手帮我完成了最后一步！”
心脏表面的黑色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覆盖着暗红色鳞片的躯体，十二对残破的骨翼从两侧展开，遮天蔽日。噬灵雾中那些被禁锢的工程师灵魂，此刻正被吸入心脏内部，化作它的血肉，每吸收一个灵魂，心脏的体积就增大一分。
林越的灵力护盾终于彻底破碎，噬灵雾瞬间涌了上来，缠绕住他的四肢。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眼前开始发黑。苏清鸢冲过来想拉他，却被一只从雾中伸出的骨爪狠狠拍飞，撞在岩壁上，晕了过去。
“结束了。”詹姆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黑色心脏的顶端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七只燃烧着血火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用你的灵力，给新魔主最后的‘洗礼’吧……”
林越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的目光落在苏清鸢晕倒的地方，她的手心还攥着半块从K-37舱摘的白色小花，花瓣在噬灵雾中仍顽强地保持着洁白。
他突然想起青云宗的禁术——“燃灵”，以自身灵力为引，燃烧灵魂，爆发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代价是修为尽废，甚至魂飞魄散。
黑色心脏的骨爪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林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周身的金色灵力突然化作熊熊火焰，噬灵雾在火焰中迅速消融，露出那些被禁锢的工程师灵魂，他们的星舰图案在火焰中重新亮起，如同三百颗不屈的星辰。
“以我残躯，祭告星辰——”林越的声音响彻整个峡谷，灵力火焰顺着黑色心脏的能量线蔓延，“锁星阵，启！”
空痕星的地脉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埋藏在地下的青铜片同时亮起，组成一道横跨整个星球的金色光网，将黑色心脏牢牢困住。工程师们的灵魂化作流光，融入光网之中，光网的光芒越来越盛，黑色心脏发出痛苦的嘶吼，表面的鳞片开始大片脱落。
詹姆斯的声音在嘶吼中变得越来越微弱：“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林越的意识在燃烧中渐渐消散，他最后看到的，是苏清鸢从昏迷中醒来，朝着他的方向跑来，她的身后，空痕星的淡紫色光晕正在褪去，露出清澈的星空，三百颗星星在天幕上闪烁，组成一个巨大的星舰图案。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黑色心脏的残骸中，突然飞出一点微不可查的金色光点，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眉心——那光点的形状，像极了议会厅密室里，那块刻着首席工程师名字的青铜片。
而在遥远的魔域星深处，被无数锁链束缚的巨物，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它的瞳孔里，倒映着空痕星的金色光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空痕星的风，似乎更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