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江小朵应了一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只慵懒的小猫。她跑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接过父亲递来的汤碗，毫不客气地“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江盛雄无奈地摇摇头，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老豆，我们发财啦！”江小朵喝完汤，抹了抹嘴，献宝似的将一份报表递到江盛雄面前。“今天一天，光是沙田那八家店，卖bb机加上预收款，就收了一百三十多万！这还不算观塘和油麻地那边的！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能把投进去的钱全都赚回来了！”
江盛雄看着报表上那个惊人的数字，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对于钱，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他只用了不到半年。
他更关心的，是女儿的身体。
“钱是赚不完的，看你，眼圈都黑了。”江盛雄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语气里满是心疼，“公司上了轨道，很多事交给廖忠他们去做就行了，你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哎呀，我心里有数啦。”江小朵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现在是关键时期，等‘天网计划’全面铺开，我就能当个甩手掌柜，天天在家数钱了。”
江盛雄笑了笑，没再多说。他知道女儿的性格，一旦认准了目标，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能做的，就是为她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雨，让她能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父女俩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殊不知，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正在暗中酝酿。
……
深水埗，一间没有招牌的麻将馆后堂。
这里烟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廉价香烟和霉味，几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正在“噼里啪啦”地搓着麻将，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包皮穿过乌烟瘴气的麻将馆，来到后堂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轻轻敲了三下，一长两短。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精瘦的男人探出头，警惕地打量着他。
“我找鬼手哥。”包皮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事？”门内的男人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黑柴哥有单大生意，想请鬼手哥出山。”
门内的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掂量“黑柴”这两个字的分量，随后才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他进去。
后堂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他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件凶器，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就是“鬼手”。
包皮不敢出声，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间小屋里的气压，比面对黑柴时还要压抑百倍。鬼手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仿佛凝成了实质，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鬼手终于将匕首收回刀鞘，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睛很特别，瞳孔极小，像两点针尖，看人时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说吧，什么生意。”鬼手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包皮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黑柴哥想请鬼手哥出手，做掉两个人。江氏实业的江盛雄，和他那个女儿。”
听到“江盛雄”三个字，鬼手的眼神似乎动了一下，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价钱。”他言简意赅。
“一百万！”包皮报出这个数字时，特意挺了挺胸膛。在他看来，一百万买两条人命，已经是天价了。
然而，鬼手听完，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够。”
包皮愣住了：“鬼手哥，这可是一百万！不是十万！”
“我再说一次，不够。”鬼手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包-皮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那鬼手哥你开个价？”包皮的声音有些发颤。
鬼手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百万？”包皮倒吸一口凉气。抢银行都没这么快！
鬼手再次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一个人，五百万。两个人，一千万。”
“一千万？！”包皮失声叫了出来，“你不如去抢！”
鬼手那针尖似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骇人的杀气瞬间锁定了包皮。包皮只觉得浑身一僵，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盛雄，二十年前的‘双花红棍’，一个人打穿和记半条街。现在重出江湖，一个人端了陈九几十号人。他那个女，更不简单，能让雷洛、项强都低头。你觉得，他们两个的命，只值一百万？”鬼手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这个价钱，你去街边找个烂仔，看他敢不敢接。”
包皮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去告诉黑柴，”鬼手重新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另一件零件擦拭起来，“我的规矩，从不还价。要么给钱，要么滚。”
包皮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麻将馆，直到跑出几条街，他才敢回头看一眼，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
当黑柴听到包皮的回报时，气得当场就把心爱的紫砂壶给砸了。
“一千万？！他妈的，他怎么不去死！”黑柴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法令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一个杀手，也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黑柴哥，那现在怎么办？”丧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一千万，把他卖了都凑不齐！
“妈的，我就不信，这香江离了他鬼手，就没人敢杀人了！”黑柴眼中凶光毕露，“雷洛！对，找雷洛！”
他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我就不信，我给他送钱，他会不要！只要雷洛搞定江盛雄，他那个女儿就是个没牙的老虎，我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
下定决心后，黑柴立刻让人备车，带着两百万现金，直奔雷洛的豪宅。
雷洛的客厅里，依旧是那套名贵的酸枝木家具，空气中飘着上好的龙井茶香。
雷洛穿着一身丝绸睡袍，悠闲地品着茶，听完黑柴的来意，眼皮都没抬一下。
“黑柴，你跟我多久了？”雷洛淡淡地问道。
“有……有十几年了，洛哥。”黑柴心里一突，摸不清雷洛的意思。
“十几年了，还不懂规矩吗？”雷洛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来，“江家的事，不是钱的问题。”
“洛哥，我懂，我懂！”黑柴连忙打开带来的皮箱，将一叠叠崭新的“大牛”推到雷洛面前，“这里是两百万，只是给洛哥的茶钱。事成之后，我再孝敬洛哥三百万！五百万！洛哥，只要你一句话，让我做什么都行！”
雷洛瞥了一眼那箱子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五百万？”他摇了摇头，“黑柴，你是不是觉得，我雷洛的招牌，就值五百万？”
他站起身，走到黑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我告诉你，别说五百万，就算你给我五千万，我也不会动江家父女一根毫毛。你知道为什么吗？”
雷洛凑到黑柴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因为他们能给我的，是你这种人永远给不起的东西。你以为江小朵靠的是我？是我在靠她！”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黑柴外焦里嫩，脑子里一片空白。
雷洛在靠江小朵？这怎么可能？！
“滚吧。”雷洛直起身，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在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听过。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任何关于江家的坏话，否则……后果自负。”
黑柴失魂落魄地被“请”出了雷洛的豪宅，直到坐上车，他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他走后，雷洛立刻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江先生吗？我是雷洛。”
电话那头，江盛雄正在给女儿削苹果，接到电话有些意外：“雷总探长，有何贵干？”
“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江先生一句。”雷洛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最近风大，出门的时候，小心点。总有些不开眼的苍蝇，喜欢往火上扑。”
江盛雄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多谢雷总探长提醒。”
挂掉电话，江盛雄脸上的温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女儿，平静地说道：“小朵，有人想买我们的命。”
江小朵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
“哦？那他们出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