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十八。
连续两天,外海向杭州、绍兴、宁波投入二百万石粮。
完全获取了士绅豪族的‘信任’。
江浙都很确定,外海有大量的粮食。
卢象升一句话概括的游戏,在苏州稍微变通了一下。
作为博弈的主战场,这里要…先涨价。
权贵的脑回路,与一般人不一样。
不能与别的地方平价,让让他们感受到‘重视’。
三月十九,苏州申氏别院。
自认掌控天下生死的诸位,摩拳擦掌,准备给卫时觉一个惊喜。
漕船来了,非常多。
这游戏涉及无数百姓生死。
却又距离百姓很遥远。
纯粹的权贵游戏。
钱氏所有布店、各衙偏门,全部转为粮店。
放出的牌子让众人闪了下腰。
优质糙米,一石十两。
超过三石,每石十二两。
超过十石,每石十五两。
超过五十石,每石二十两。
噗~
众人齐齐喷血。
这不对啊,杭州才三两,怎么到苏州十两了。
卫时觉这个烂人,根本玩不起,他就没想放粮。
但苏州的漕船确实在卸粮,至少卸下百万石。
有大军在旁,没有打砸抢劫。
无论豪商、士族、官员、百姓,均有点恶心。
别院一片骂声。
花和尚令护卫去各店分别买回来一石。
用竹筐挑回来,一起放在院内。
徐弘基、申用懋、杨宗柏、周延儒、南勋、以及鬼门关转一圈的董其昌,都在观看。
原来是海船缺少袋子,粳米与糙米混一起了。
难怪贵了很多,与杭州纯粹的糙米不一样。
申用懋还挺认真,抓一把米,把糙米扒拉开,粳米放鼻子闻一闻,塞嘴里含了一会,
“来人,去煮一锅粥,顺带去把糙米挑一斗碾皮。”
有道理,吃一次才放心。
徐弘基扔下手里的粮,与众人想的不一样,“诸位,卫时觉不会耍欺骗的游戏,这粮确实饱满劲道,比一般米更好,纯粳米能卖三两以上。
卫时觉有粮,又不是太多,分散到杭州、苏州、扬州、南京,更不多,前两天在杭州放粮,是与沈氏交朋友,顺带测试能吃多少,杭州的朋友吃的太快了,就该拖延一下。”
刘孔昭跟着点头,“公爷所言极是,粮价确实贵,但与江南粳米比起来,依旧六七倍的价格,不准大额购粮,是对付咱们,说明底气不硬。”
申用懋与杨宗柏齐齐冷哼一声,“十五倍又怎么样,他总归是不多,很快会见底。”
这话南勋都不敢接,听着有点疯狂。
半个时辰后,每人喝了一碗粥。
嗯!
众人连连点头,口感很好,确实是精粮,不是大明境内的米。
徐弘基大手一挥,“杨六,本公给诸位打个样,去全吃了,令守银船的兄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运不走的粮,咱明天运。”
还是魏国公豪气,百万石粮,二千万两,放平时也就二百万两。
这他娘与生意无关了,就是咬定卫时觉带不走银子。
到时候天下缺粮,一石五十两,卫时觉若不还银子,粮食直接沉湖,大军瞬间崩溃。
西郊官驿。
叶向高看戏兴致十足。
把椅子搬到阁楼,一边煮茶喝,一边笑呵呵看着城内外来来去去送银子、搬粮食的两拨人。
旁边的闽商都在陪着,洪承畴也来捧哏。
身后郑芝龙噼里啪啦打了会算盘,一停下来,立刻吸引所有人目光。
郑芝龙竟然对首辅爆粗口,“福清公,这他娘的根本没本钱,也不叫囤积居奇,纯粹斗气,本钱不到十万两,收多少赚多少。”
“哈哈哈…”叶向高大笑,“孙子好本事,这才开始。”
洪承畴摸摸鼻子,讪讪说道,“福清公,还是客气点,少保脾气不好。”
“哈哈哈…”叶向高再次大笑,“孙子,求着老夫,就是孙子。”
咦~
你这也是斗气,保证会吃瘪。
“郑芝龙!”叶向高大叫一声。
“福清公吩咐!”
“明天去巡抚衙门,拿老夫的名章,把韩爌叫过来看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偷偷摸摸看戏,怎么好意思笑。”
“是!”
今天就这样了。
三月二十。
漕船又从太仓方向的水道来了。
涨价了,每石十二两。
大额吃下去,每石就是二十四两。
这银子赚的太疯狂了,让人嫉妒的眼冒绿光。
织造府院里的银子在汇集妒气。
装卸粮食很麻烦,士兵们进进出出,如同蚂蚁搬家似的。
叶向高与韩爌在阁楼看着连连摇头,徐弘基此刻小心眼了,这时候就该直接买走,让漕船卸城郊。
送到城里,看似啰嗦,你却一时拿不走,银子却交接了。
涨价的行为,果然让申氏别院的人更自信了。
越涨越缺粮,今日由申用懋和杨宗柏下场。
加仓,全部吃掉。
他们会喜欢上这种吞噬、垄断、掌控生死的快感。
众人没注意董其昌的眼神,花和尚倒是看到了。
这老头一天咽口水,阁楼上看着搬运银子和粮食的伙计,双拳紧握,四肢发抖。
鼻尖上细密的汗珠,眼神燃着一簇簇烧得旺烈的火,赌徒的亢奋。
一次能让家产翻五倍,任何人都憋不住啊。
申用懋比较阴险,这时候也不忘心理战回击。
吃掉粮食后,给每个伙计和下人发了一斛。
下令立刻吃掉,必须在自家院里煮着吃。
伙计互相监督,今天吃掉,明天还有,今晚不吃或偷藏,立刻革职。
够毒。
黄昏的时候,城内外浓郁的米香。
百姓闻着味道,怨气瞬间升腾,还发生了两次抢砸,大军火速赶到,打死两个闲汉。
“哈哈哈…”
收到消息的众人,别院弹冠相庆。
玩不了五天,这游戏就结束了。
官驿的叶向高和韩爌连连摇头,陷入自我想象的一群赌徒,他们会脑补一切有利于自己的画面,谁都拖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