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山的石缝里渗着黑液，液珠挂在壁上，迟迟不落。
每一滴都映着淡紫的雾，雾里裹着细碎的声——有观音的庄严调，有随从的哭喊声，还有孩子的布偶落地声，混在一起往耳朵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扎。悟空的铁棍插在地上，手背上的火纹还没消，丹炉的幻影没散，反而和雾里的黑液叠在一起，变成融铁的颜色，烫得他指尖发麻。“别听她的！”他嘶吼着往唐僧身边靠，却被雾里的一股力挡住，“她在骗你的魂，不是救你！”
唐僧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碎石。
碎石硌得掌心发疼，血珠渗出来，沾在黑液里，变成淡红的丝。地涌夫人的声音变了，不再是观音的调，是随从的声音，带着血沫的气：“师父，你推我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被老虎吃掉？”他猛地抬头，雾里的虚影变成随从的脸，半边被撕碎，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他的僧袍上，凉得像冰。“不是的……”他摇头，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
“怕？”地涌夫人的笑声从虚影后传来，戏谑又残忍。
雾里的观音像重新凝出来，这次像上渗着黑液，眼睛变成随从的样子，“你怕自己死，所以推别人死；你怕愧疚，所以信假佛；现在你怕崩溃，就要把信仰当垃圾扔——玄奘，你真可怜。”像的手伸出来，指尖沾着黑液，往唐僧的头顶按，“把最后一点信仰给我，我就让你忘了这一切，忘了你是个懦夫。”
沙僧的骷髅项链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光里跳着字：“地涌夫人目标：抽取唐僧‘信仰崩裂时的绝望能量’，该能量纯度超狮驼国香火，可修补混沌钟·核心裂缝！”红光抖得像要碎，他扶着认知茧往前冲，茧里的八戒还在挣扎，绝望能量顺着茧壁往外飘，被雾吸走，“她要的不是信仰，是你的绝望！你越崩溃，她越开心！”
认知茧突然“咔”地裂了道缝。
八戒的手从缝里伸出来，抓着空气，嘴里念着“嫦娥”，声音嘶哑。雾里的虚影立刻变成广寒宫的样子，嫦娥举着香囊，站在桂树下，“八戒，来呀，我等你呢。”茧壁又缩了缩，勒得八戒咳嗽，血沫从嘴角溢出来，滴在黑液里，“我来了……”他往虚影爬，却被茧壁困住，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悟空的火纹突然烧得更旺，手臂通红。
他不管那股挡路的力，硬往前冲，铁棍砸向观音像，“砰”的一声，像砸在棉花上，像没散，反而更清晰。炉里的焦黑身影对着他喊：“你救不了他，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他的手发抖，铁棍掉在地上，火纹缠上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我能救……”声音发哑，像在说服自己，“我必须救……”
唐僧看着八戒的挣扎，看着悟空的痛苦，看着随从的虚影。
愧疚、恐惧、绝望像黑液一样裹住他，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地涌夫人的手越来越近，黑液的味钻进鼻子，像吞了腐肉。“救不了……”他低声说，声音空得像雾，“我救不了随从，救不了孩子，救不了你们……连信仰都是假的，我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地涌夫人的手停在他头顶，笑出声，“做个听话的养料啊。”
雾里的所有虚影突然炸开，变成无数个小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是唐僧的丑态——推随从的样子、看着孩子魂被炼的样子、跪下来求假观音的样子。碎片往他脸上飞，像带刺的蝶，“你就是个懦夫，只会躲在信仰后面，现在信仰没了，你什么都不是！”
唐僧突然伸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
碎石边缘锋利，硌得他掌心发疼。他看着眼前的观音像，像上的黑液还在渗，眼睛里的随从还在哭。“我是懦夫……”他慢慢站起来，手臂发抖，碎石举在身前，“可我不想当养料。”
“你敢？”地涌夫人的像突然扭曲，露出妖怪的爪子，黑液滴在地上，腐蚀出小坑，“你砸的不是我，是你最后一点念想！”
唐僧没说话，猛地把碎石砸了过去。
碎石砸在观音像上，像碎了一层壳，里面飘出淡红的雾——是之前被吸走的情绪能量，雾里裹着孩子的哭声、随从的喊声。像没散，反而变成地涌夫人的真身，她捂着胸口，黑液从指缝里渗出来，“你居然敢……”
悟空趁机捡起铁棍，火纹忍着疼，砸向地涌夫人的爪子。
“走！”他嘶吼着，拉过唐僧，“她要的是能量，我们不能在这耗！”沙僧扶着认知茧，跟着往外冲，茧里的八戒没了虚影吸引，慢慢安静下来，只是眼神空得像雾。
地涌夫人的笑声在后面追，带着不甘：“你们跑不掉！信仰崩了，你们迟早会变成养料！”
唐僧跑在最后，手里还攥着半块碎石。
碎石上的血沾着黑液，凉得像冰。他回头看，陷空山的雾还在飘，观音像的碎片还在雾里晃。信仰没了，心里空得发疼，可手里的碎石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次不是“牺牲别人”的事——哪怕只是砸向一个幻象。
沙僧的项链突然暗下去，最后一道红光指向远方，光里跳着“灵山方向能量异常，系统即将启动下一轮情绪收割”。
悟空的火纹还在烧，八戒的认知茧还在裂，唐僧的掌心还在疼。
陷空山的雾被甩在后面，可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心迷宫”砸碎了唐僧的信仰，却把他们推向了更黑的地方，灵山的尸骸堆、如来的数据流，还在前面等着，等着把他们的“自我”，彻底磨成情绪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