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的水面飘着淡红的丝。
是情绪采集后残留的童魂余绪，风一吹就贴在水面上，像给灰蓝的河蒙了层薄血。灵感大王的金属采集器还露在水面外，接口处沾着点粉色布屑——是陈长生的布偶碎片，被无漏阵的吸力扯成了渣，采集器外壳还泛着淡温，是刚完成“情绪压缩”的余热，摸起来像捂过的铁块。
悟空蹲在河边，指尖碰了碰水面的红丝。
丝瞬间缠上指尖，传来细弱的疼——不是河水的寒，是更密的痛，像无数个细小的孩子在拽他的魂。他眼前晃出幻象：采集器接口里弹出淡蓝的屏，上面跳着“陈长生情绪结晶·纯度91%（已上传三界熔炉）”“悟空-73 丹炉恐惧共振数据·88%（标记为反抗测试基准）”，屏角还闪着“目标：火焰山”的小字。“反抗测试基准……”他声音发哑，指节捏得发白，掌心的魂血滴进河里，红丝立刻聚过来，把血裹成暗粉的团，“我们的恐惧，是你们测试‘反抗’的料……我怕。”
唐僧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块泡胀的布偶碎片。
是从河里捞的，粉色布被红丝染成暗紫，他把碎片按在胸口，怀里的通关文牒边缘全焦了，上面的字只剩“通天河采集收尾指令：1. 沙僧项链需提取水面余绪中的‘绝望残值’，补充至童魂样本库；2. 牛魔王需提交‘观察者日志’，重点记录悟空‘恐惧-反抗’关联数据；3. 团队需在明日辰时前往火焰山，为第四卷‘牛魔反抗测试’做前置准备”。他没说话，只是把碎片往河里递了递，红丝立刻缠上来，碎片的布纤维开始崩解，像孩子最后的魂在散。
八戒靠在河边的土坡上，钉耙尖齿戳进湿泥里。
挑出块沾着红丝的河泥，泥里还裹着细小的金属屑——是采集器掉的。“别递了。”他声音冷得像河风，“余绪早被系统标了‘废弃’，就算收回去，也只是填熔炉的渣。火焰山才是重头戏，我们去那，就是帮系统测牛魔王的‘反抗值’，测完了，他也会变成废弃傀儡。”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淡蓝光裹着水面的红丝，映出牛魔王手里的黑皮日志。日志页上写着“观察者日志·73号”：1. 悟空在通天河采集时，丹炉恐惧与童魂绝望共振率88%，符合“反抗测试触发阈值”；2. 陈家庄村民麻木值92%（已达标），可作为后续“群众情绪对照组”；3. 灵感大王采集器损耗率5%，需送天庭维修（避免影响第四卷数据）。“是测试阈值！”沙僧嘶吼，蓝光抖得像他的鳞片，“他们早算好了，悟空的恐惧是‘触发键’，牛魔王的反抗是‘测试项’，全是演给天上人看的戏！”
牛魔王的日志本突然合住。
黑甲上的河泥还在滴水，他把日志塞进甲缝，手里的铁棍指向火焰山的方向——远处的天际线泛着暗红，是熔炉排气口的光，风里已经能闻到焦糊味，像业火工厂的烟又飘了过来。“不是演。”他声音里裹着冷意，比河风还沉，“是‘必须’——系统要的不是真反抗，是‘反抗时的情绪峰值’，我打得越狠，悟空越怒，他们收的能量越多，囚笼就越牢。”
悟空慢慢站起来，身体发僵。
蓝光里的日志字迹还在晃，“反抗测试触发阈值”像针，扎进他的魂里——五庄观的神魔被消化，车迟国的三仙成傀儡，通天河的孩子成结晶，现在连牛魔王的反抗都是“测试项”，他的怒、他的怕，全是系统的“数据原料”。他往火焰山方向走了一步，脚踩在湿泥里的金属屑上，硌得脚底发疼，像踩在无数个废弃傀儡的碎片上。“为什么……”他嘶吼着，铁棍往河里砸，“连反抗都要算‘峰值’，连恨都要被你们榨成能量……你们到底有没有怕过？”
观测员的机械音从云端传来。
混着无漏阵关闭的“咔嗒”声，没半点温度：“通天河采集任务完成。1. 绝望残值提取完毕，童魂样本库更新；2. 牛魔王日志已审核通过，反抗测试参数加载完成；3. 团队需在辰时前抵达火焰山‘测试入口’，逾期将视为‘样本失效’，销毁处理。”
唐僧突然把布偶碎片扔进河里。
碎片被红丝裹着，慢慢沉下去，水面的淡红丝也跟着淡了，像最后一点童魂被河吞了。他看着空了的手，指尖还沾着布纤维，突然笑了，笑声发颤：“销毁就销毁……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往你们的炉里跳，早晚会被烧干净。”
八戒扛起钉耙，往火焰山方向走。
钉耙尖齿上的金属屑晃着光，像挂着无数个细小的采集器碎片。“烧干净也得走。”他声音没起伏，“至少去看看，牛魔王怎么演‘反抗’，我们怎么当‘测试基准’——总比在这看河吞魂强。”
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
蓝光消失前，最后映出牛魔王甲缝里的日志页——页角写着行小字：“悟空-73 恐惧数据已同步至天庭反抗测试库，火焰山大战情绪采集目标：95%”，字是用暗红的液写的，像用陈家庄孩子的血蘸的墨。
悟空走在最后，手里的铁棍几乎要脱手。
河风里的焦糊味越来越浓，远处火焰山的暗红越来越亮。他知道，通天河的童魂余绪会被河彻底吞掉，灵感大王的采集器会被送修，而他们，要跟着牛魔王这个“观察者”，走进第四卷的“反抗测试”——那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是系统写好的“情绪收割剧本”，他们都是剧本里的消耗品。
牛魔王跟在他身后，日志本在甲缝里硌得慌。
他摸了摸甲上的河泥，突然想起红孩儿在业火工厂按控制器的样子——他们父子俩，一个是“烧火工具”，一个是“测试工具”，连绝望的方式都被系统算好了。
通天河的水面还在飘红丝。
采集器的余温慢慢散了。火焰山的风裹着焦糊味吹过来，像在催他们去赴下一场“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