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尾声3.进军南极洲 七
1283年9月中旬的福克兰岛,极昼的光晕已如熔化的黄金般铺满冰原。我站在东海岸新落成的观星台上,望着周福带着工匠们将最后一块鲸骨嵌进观测仪的基座——这架由周铁按《营造法式》改良的仪器,铜制的刻度盘上刻着二十八星宿,在冰原的寒风中泛着温润的光。郭虎突然从玄鸟风筝上摔下绳索,手里攥着块泛着幽蓝光泽的石头:“将军!西岛冰缝里挖到这东西,夜里能自己发光!”
周铁用镊子夹起那块石头,凑到海豹油灯下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是冰洲石!当年在赣州城防图上见过,能聚光引火!”他将石头对准阳光,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灼烫的光点,竟将企鹅油脂凝成的黑炭烧出个小洞,“有这东西,夜里行军不用举火把了!”
这已是我们在福克兰岛扎营的第五旬。自厦门船队送来的三万兵士入驻后,东西两岛的营地已连缀成线,玄鸟风筝在天际划出的弧线,恰似给这片冰封大地系上的红绸。白砚昨日来信说,乔治王岛的地热温泉营地已收拾妥当,十二个夫人带着孩子们在岩洞里种的苔藓,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
一、冰原上的暗战
秋分前夕的威德尔海突然起了风暴。我正带着李忠清点新到的粮草,了望塔上的斥候突然敲起铜钟——三十艘挂着黑帆的船正冲破浮冰驶来,船头雕刻的骷髅头在昏暗中格外狰狞。“是海盗!”李忠拔刀出鞘,刀身在极光下泛着冷光,“前几日阿拉伯商人说,有伙北欧海盗在斯科舍海劫掠,没想到摸到这儿来了!”
周铁已带着铁匠营将新铸的钢弩架在冰崖上。这种改良过的床弩,箭簇用南极磁铁钢打造,射程比寻常弩箭远出三成。“让他们尝尝南极钢的厉害!”他往弩机里填进三支火箭,箭头裹着浸透企鹅油的麻布,“等靠近了就射船帆,看他们怎么在冰海里打转!”
海盗船果然如疯狗般直冲港口而来。为首的大船上站着个独眼壮汉,举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嘶吼,听卡瓦翻译,竟是在叫我们交出所有硫磺和铁矿。郭虎突然拍着大腿笑:“这憨货怕是不知道,咱们的玄鸟队早绕到他们后头了!”
话音未落,二十只玄鸟风筝突然从云层里俯冲而下。郑苗带着水性好的弟兄们顺着绳索滑到海盗船桅杆上,手里的短刀割断帆绳,黑帆轰然落下,露出船板上堆积如山的象牙和香料。“是从非洲抢的货!”郑苗在船头大喊,将一个海盗头目踹进海里,“这船归咱们了!”
独眼海盗见势不妙,竟点燃了船上的火药桶。我心头一紧,正要让玄鸟队撤离,周铁突然扳动床弩机关——三支火箭拖着火尾射中火药桶引线,火星在半空炸开,竟没引燃桶里的火药。“早料到他们会来这手!”周铁抹了把脸上的雪沫,“箭头蘸了火山灰浆,遇火就灭!”
这场仗打得比预想中利落。半个时辰后,三十艘海盗船尽数被俘,独眼壮汉被捆在冰崖上,望着我们将他的赃物搬进仓库,突然用生硬的汉语求饶:“放过我……我知道雪鹰湖在哪,有取之不尽的宝石!”
我让卡瓦盘问详情,得知这伙海盗曾在三年前误入一片冰封湖泊,湖边的岩壁上嵌满会发光的石头。“雪鹰湖?”白砚在信里提过这个名字,说《异域图志》里记载南极有处湖泊,冬夏不冻,常有雪白色的巨鸟栖息,“带我们去找,饶你不死。”
独眼海盗眼珠转了转,突然朝冰原深处大喊一声。远处的浮冰下传来诡异的撞击声,李忠警觉地拔刀:“是座头鲸!他们在船上装了鲸哨!”数十头座头鲸正用巨鳍拍打冰面,港口的冰层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周铁突然想起什么,让人将磁铁矿粉撒在冰缝里——那些矿粉遇水便凝结成块,竟慢慢堵住了裂缝。
“这招叫‘以铁锁冰’!”周铁踹了独眼海盗一脚,“在赣州守城时,就是用这法子挡住元军的火攻船!”座头鲸见冰层不再破裂,渐渐沉入海底,独眼海盗瘫在雪地里,再也不敢耍花样。
二、玄鸟的故乡
三日后,我们带着独眼海盗踏上寻找雪鹰湖的路。郭虎挑选了五十名精锐斥候,每人配备一架玄鸟风筝和周铁新造的暖手炉——铜罐里装着烧红的磁铁矿,揣在怀里能暖一整天。白砚特意让人送来二十件企鹅绒毛缝制的披风,领口绣着玄鸟图案,在风雪中格外醒目。
前两日还算顺利,玄鸟风筝在前方探路,总能避开暗藏的冰缝。到了第三日,斯科舍海的冰原突然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十米。独眼海盗突然加快脚步,往一处看似平坦的雪地冲去,李忠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回——那片雪地底下竟是道宽达数丈的冰谷,深不见底。
“这狗东西想骗我们坠谷!”郭虎一拳砸在独眼海盗脸上,将他的门牙打落两颗。独眼海盗吐着血沫笑:“你们走不出去的……这雾会吃人!”话音刚落,浓雾里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数十只雪白的巨鸟突然冲出,翅膀展开竟有两丈宽,喙似弯钩,眼如赤珠。
“是雪鹰!”卡瓦惊呼着后退,“因纽特人说这是冰原的守护神!”雪鹰俯冲而下,利爪直指独眼海盗,却在靠近时突然盘旋升空,对着我们的玄鸟风筝发出鸣叫。更奇怪的是,我们带来的玄鸟竟展开翅膀回应,叫声里带着亲昵之意。
独眼海盗吓得面如土色:“它们……它们怎么不攻击你们?”我望着玄鸟与雪鹰在空中盘旋的模样,突然想起吴燕殊说过,这些玄鸟是她在赣州城外的古庙里召唤来的,当时庙墙上的壁画里,玄鸟的翅膀上就有类似雪鹰的斑纹,“或许,它们本是一家。”
雾散时,我们终于见到了雪鹰湖。那片湖泊果然冬夏不冻,湖水泛着碧绿色的光泽,湖边的岩壁上嵌满会发光的冰洲石,在阳光下如繁星闪烁。更惊人的是湖中心的小岛,数以百计的雪鹰栖息在岩石上,而我们的玄鸟风筝正落在岛上,与雪鹰互相梳理羽毛。
“原来玄鸟的故乡在这里!”郭虎指着岛上的巢穴,那里铺着与玄鸟羽毛相同的绒毛,“它们肯定是从南极飞到中原的!”有几只玄鸟突然驮着小雪鹰飞过来,将嘴里衔着的鱼丢在我们面前——那鱼长着透明的鳞片,在雪地上仍能扭动。
周铁捡起一条鱼细看,发现鱼鳞上有细微的纹路,竟与磁铁矿的结晶纹路相似。“这鱼叫‘冰磁鱼’!”他用鱼鳃摩擦铁矿石,竟能吸起细小的铁屑,“难怪玄鸟能找到铁矿,都是跟着这鱼来的!”
独眼海盗见我们找到湖泊,突然挣脱绳索往湖中心跑去,说要给我们看“真正的宝贝”。没跑几步,脚下的冰层突然碎裂,他在水里挣扎着大喊救命,可湖水刚没过他的膝盖,就见他身上结起白霜,瞬间冻成了冰雕。“这湖水温极低,只有雪鹰能在里面游动。”卡瓦望着冰雕里惊恐的表情,“是雪鹰湖在惩罚他。”
我们在湖边扎营三日,每日都有玄鸟与雪鹰结伴飞来。吴燕殊派来的信使说,营地的玄鸟最近格外兴奋,总往南飞,像是在召唤同伴。第四日清晨,郭虎突然指着天际大喊:“快看!”数百只比寻常玄鸟大两倍的巨鸟正从南方飞来,翅膀展开时遮天蔽日,领头的那只鸟喙上竟戴着铜环——那是吴燕殊给玄鸟做的标记。
“是大玄鸟!”李忠数着数量,“足足有三百只!”那些巨鸟落在湖边,与我们的玄鸟亲昵地蹭着脖颈,有几只还叼来冰洲石,放在我们的帐篷前。周铁拿起一块石头,发现上面刻着模糊的符号,竟与赣州古城墙的砖文相似。
“这是上古先民的文字!”我摸着石头上的纹路,突然明白过来,“早在千年前,就有中原人来过南极,玄鸟就是他们带来的信使!”郭虎突然想起什么,让斥候在湖边挖掘,果然找到几具腐朽的木船残骸,船板上的玄鸟图案与我们旗帜上的分毫不差。
三、冰下的秘密
大玄鸟的到来让探索效率提高了数倍。这些巨鸟能驮着两人飞行,郭虎带着斥候乘玄鸟勘察四周,发现雪鹰湖往南三百里,有片终年不冻的热液区,岩壁上的洞穴里冒着热气,苔藓长得比菜田里的还茂盛。
“里面有声音!”李忠在一个洞穴外停下,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我们举着火把走进洞,发现里面竟是个地下溶洞,钟乳石上挂着晶莹的冰柱,水滴落在地上,竟砸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周铁用锤子敲下一块钟乳石,发现断面泛着金属光泽:“是铜矿!这洞里的水含铜量极高!”
溶洞深处有个水潭,水面上漂浮着绿色的藻类。卡瓦伸手摸了摸水温,惊讶地说:“是温的!”我让斥候用绳索测量水深,探杆往下放了三十丈仍没到底。突然,潭水里冒出一串气泡,几只长着透明翅膀的生物游了过来,竟不怕火光。
“是冰蝉!”周铁认出这东西,《异物志》里说南极有种蝉,能在冰水里存活,翅膀能做透光的窗纸,“用它们的翅膀做地图,能防冰雪侵蚀!”我们小心翼翼地捞起几只冰蝉,发现它们的翅膀果然轻薄如纱,在火光下能看清对面的人影。
从溶洞出来时,雪鹰湖突然起了异动。湖中心的小岛往下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传来阵阵雷鸣般的响声。郭虎想乘玄鸟下去查看,被我拦住——那洞口周围的气流极其紊乱,玄鸟靠近怕是会被卷进去。
这时,几只大玄鸟突然衔来藤蔓,示意我们跟着它们。藤蔓的另一端系在洞口边缘的岩石上,往下望去,竟是条蜿蜒的石阶,一直通向黑暗深处。周铁让人点燃磁铁矿粉制成的火把,这种火把遇风不熄,正好用来探路。
石阶尽头是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墙壁上的壁画记录着令人震惊的景象:一群穿着汉服的人正在建造船只,雪鹰和玄鸟在他们头顶盘旋,远处的冰原上插着面旗帜,上面是“宋”字。最深处的石壁上刻着几行字,李忠辨认出是唐代的隶书:“开元十七年,率船队至此,见玄鸟翔集,遂名其地曰‘南极宋’。”
“原来唐代就有船队到过南极!”我抚摸着石壁上的凿痕,突然明白玄鸟为何会被吴燕殊召唤——它们本就是中原先民带到这里的,血脉里刻着对华夏的亲近,“这些壁画得拓下来,带回厦门好好研究。”
周铁在宫殿角落发现了一堆锈蚀的铁器,清理后竟是几架完整的曲辕犁,犁头的材质与我们用磁铁矿炼出的钢一模一样。“唐代的铁匠就会用南极铁矿了!”他拿起犁头掂量,“这硬度,比咱们现在的还高!”
四、新的征途
回到福克兰岛时,吴燕殊带着孩子们在港口等候。三百只大玄鸟见到她,竟齐齐低下头颅,像是在行礼。吴燕殊笑着抚摸领头那只的脖颈,突然纵身跃上鸟背:“让我试试它们的本事!”大玄鸟展开翅膀,带着她直冲云霄,在港口上空盘旋三圈,引得孩子们拍手欢呼。
白砚让人在温泉营地旁开辟了片空地,专门驯养这些大玄鸟。周铁根据唐代犁头的样式,给大玄鸟打造了特制的鞍具,既能载人,又能驮运货物。郭虎则挑选了二十名斥候,跟着吴燕殊学习驾驭之术,准备用它们探索更遥远的南极大陆。
独眼海盗留下的赃物派上了大用场。那些象牙被雕刻成玄鸟旗杆的装饰,香料则分给各营改善伙食,最珍贵的是一船阿拉伯文的书籍,其中有本《星象图》详细记载了南极的星座位置,李忠据此改良了观星仪,能更精准地测定方位。
十月初的一天,我正在查看新绘制的南极地图,郭虎突然闯进来,手里举着片羽毛:“将军!大玄鸟带回了这个!”那羽毛雪白如绒,比雪鹰的还大,根部粘着块黑色的岩石,竟能在夜里发光。
吴燕殊辨认出这是南极特有的“冰羽鸟”的羽毛,这种鸟只栖息在南极大陆腹地的火山附近。“看来咱们得往南走了。”我在地图上标出羽毛可能来自的方向,那里正是后世昆仑站的位置,“让周铁准备更多的磁铁矿,咱们要去会会这冰羽鸟。”
当晚的篝火晚会上,白砚特意烤了雪鹰湖的冰磁鱼,鱼肉竟带着淡淡的甜味。孩子们围着大玄鸟玩耍,兴汉抱着一只幼鸟,说要教它认中原的文字。周铁则给大家展示新铸的钢剑,剑身映着火光,在冰原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我望着远处威德尔海的冰层,突然想起文天祥在《指南录后序》里写的“予之生也幸,而幸生也何为”。或许答案就在这片冰原上——不是困守江南等待灭亡,而是带着正气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让华夏的火种在南极的冰雪中也能燃烧。
第二天清晨,三十只大玄鸟载着斥候队率先出发,它们的翅膀在极昼的光晕下熠熠生辉。我站在港口的玄鸟旗杆下,望着它们消失在天际,郭虎的呐喊被风送来,在冰原上久久回荡:“玄鸟南飞,正气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