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岛脸上挂着开朗热情的笑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身后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气质更为阴郁的男生就是“押切透”。
这个世界的正主，找上门来了！
还怪尴尬的。
“小岛君？”陆甚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先扫过小岛，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真正的押切身上，“这位就是另一位押切吗？”
小岛似乎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热情地介绍道：“押切君，这位是我的朋友，也叫押切，听说这里也住着一位押切君，就想来认识一下。”
听说？听谁说？
他好像没有告诉小岛自己的地址吧。
这是装都懒得装了？
这个世界的押切透是个有些阴郁的少年，他打量着陆甚，小声道“真的一模一样，好神奇！”
小岛揽住他的肩膀假装不经意地说“是吧，连楯梢和由美子都认错了，以为他是你，逼问我的下落呢。”
他说着，目光转向陆甚，故作关切地问：“对了，押切君，那两个人后来还有没有去找你麻烦？”
陆甚看着他这副明知故问的模样，心底升起一丝恶作剧的念头，故意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找了啊。我想着，人家女孩子一片真心也不容易，就把你的住址告诉她们了。”
小岛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
陆甚一脸无辜地摊手：“是你表哥告诉富海的呀。”
小岛顿时懊恼地垮下肩膀，早知道那天看到表哥和富海后，就该换地方住的。
一旁的押切透再也按捺不住，气愤不已“你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告诉她们！”
陆甚早就等着这一刻，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呵，对啊。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又凭什么把她们引到我这儿来？”
这两个人的友情固然感人，但是他可不想做他们友情play的一环。
小岛听他这么说，心知计划败露，眼神闪烁地低下头，不敢与陆甚对视。
押切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玩味笑意的声音从陆甚身后传来： “哦？这位也是押切？”
富江缓缓走出，目光在两位“押切”之间流转。
富江的出现，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真正的押切透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甚清楚地看到，在富江目光触及的刹那，押切透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押切脸上那种阴郁和不耐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艳和茫然。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富江，瞳孔微微放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
陆甚内心警铃大作：完了！这反应他太熟悉了！这是被富江魅惑的标准前兆！可是……押切透是个男的啊！难道这个世界的押切是同性恋？
“押切？你怎么了？”小岛察觉到好友的异常，轻轻拉了他一下，却发现押切纹丝不动，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小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看看富江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又看看押切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太了解这种眼神了，就像那些追逐他的女生们，但此刻押切眼中的狂热，远比那些更加赤裸和专注。
“我们该走了！”小岛语气生硬，顾不上来这里的目的，用力拽了押切一把。
押切这才如梦初醒，但他非但没有跟着离开，反而甩开了小岛的手。
他向前一步，眼神依旧黏在富江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好，我叫押切透。请问你是……？”
富江轻笑一声，这笑声仿佛带着钩子，挠得人心痒。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小岛，然后对押切透说道：“我是富海。”
富江的眼尾轻挑，用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唇角勾起一抹甜腻而危险的弧度：“我啊，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很‘喜欢’呢。”
陆甚震惊抬头，富江你要不要这么直接？！而且你对一个男的说什么喜欢啊？！
押切似乎被这个惊喜砸昏了头，脸瞬间涨红，语无伦次：“真的吗！我....我也喜欢你！”
他的眼神已经完全迷失，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吸进了富江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透！”小岛忍无可忍地低吼，试图打断这荒谬的一幕。
富江却完全无视了他，继续用那种蛊惑人心的语调对押切透说：“可是你朋友似乎很不高兴呢。”
他纤长的手指指向小岛，语气轻蔑，“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和他绝交。”
“你说什么？！”小岛气得浑身发抖。
更让他心碎的是，押切透在短暂的挣扎后，竟然真的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厌恶和决绝的眼神看向他：“小岛……我们以后不要再做朋友了。”
“押切！你疯了？！”小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因为震惊和受伤而变调，“就因为这个人一句话？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押切透嗤笑一声，积压已久的怨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一直倒霉！那两个疯女人是你惹来的，结果她们缠上了我！我家的房子莫名其妙被人拆了，肯定也是她们或者你其他那些疯狂的追求者干的！我受够了！跟你做朋友，除了麻烦还有什么？！”
房子被拆？陆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看向富江。只见富江一脸坦然，甚至还带着点看好戏的愉悦，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小岛被押切透一连串的指责砸懵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好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种被最重要的人背叛的伤痛，远比被那些“生灵”纠缠更让他难以承受。
“看来他已经做出选择了。”富江看着小岛，“真可怜，你朋友不要你了呢。”
小岛的眼睛因为愤怒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富江那张带着嘲弄笑意的脸，又猛地转向眼神空洞、只剩下痴迷的押切。
“不对……这不对！”小岛用力抓住押切的肩膀，剧烈地摇晃着，“押切！你看着我！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我们明明说好的……是你帮我出的主意啊！”
押切被他晃得身形不稳，但目光却依旧固执地追寻着富江，仿佛小岛的话只是恼人的蚊蝇嗡嗡。他甚至不耐烦地想再次甩开小岛的手。
“是你……肯定是你搞的鬼！”小岛猛地转头。冲着富江低吼，“你对瑠表哥也是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富江对此的回应只是一个更加轻蔑和愉悦的挑眉，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陆甚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和自己拥有同一张脸的人，对着富江露出那种卑微的迷恋表情，失去自我，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尴尬。
亲眼目睹“另一个自己”如何被富江魅惑，这是最深刻的恐怖预警：“如果我不小心，这就是我的下场。”
而且富江只喜欢玩弄人心，从不会真正喜欢上任何人。
陆甚本以为富江戏弄够了，会像往常一样，用最残忍的方式拒绝押切，用刻薄的语言羞辱他，直到他精神崩溃。
没想到，富江却向前一步，伸手亲昵地拍了拍押切的脸颊。
“好乖呀，” 富江的声音甜腻得像裹了蜜糖，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的玩味，“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了。”
陆甚猛地转头看向富江，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完全猜不透他这是又想干什么。
然而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押切残存的理智。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种狂喜到近乎扭曲的笑容。
却也同时点燃了小岛的愤怒。
“不行！” 小岛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不再试图唤醒好友，而是用尽全身力量，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强行将魂不守舍的押切从门口拽开。
押切被高大的小岛拖拽着，发出不满的呜咽，挣扎着回头痴望富江。
但小岛此刻的愤怒和决绝压倒了一切，他硬是拉拽着好友，两人踉踉跄跄地冲出院门口，身影很快便消失。
富江只是静静地看着，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一场闹剧般的对峙戛然而止。 门口，只剩下陆甚和富江。
陆甚难以置信地看着富江，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真的要和他交往？！”
富江优雅地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落在陆甚身上，嘴角勾起一个玩味至极的弧度。
“呵。”他轻笑出声，仿佛陆甚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看着‘你’哀求我，‘你’痴迷，卑微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陆甚“......”那不是我！
富江心情颇佳地向屋内走去，留下陆甚一个人站在门口，心中充满了寒意。
富江的娱乐，是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和混乱之上的。
陆甚站在原地，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几乎能想象出小岛是如何痛苦地拖拽着好友，而押切又是如何一步三回头地挣扎。
这正是富江最乐见的戏码——让最牢固的关系因她而崩裂，让最亲密的人为她反目成仇。
他叹了口气，转身上了二楼房间。
富江正慵懒地倚在窗边，似乎对楼下那两个“生灵”格外感兴趣。方才那场闹剧仿佛已被他抛在脑后，此刻他唇角微扬，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象，那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观赏什么有趣的演出。
陆甚心下疑惑，忍不住也凑近窗前瞥了一眼——只见楼下那两个女生竟已彻底僵在原地，维持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这是什么情况？不像死亡，倒像是……中了某种魔咒。可她们本身不就是“生灵”吗？难道还会被更强大的力量控制？
陆甚不敢再看，默默退到房间角落，拿起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
整个下午都相安无事，傍晚时分，小忍放学回来了，她像往常一样，冲进客厅，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视。
“辉美酱今天有专访哦！”她雀跃地说着，脸上洋溢着粉丝特有的光彩。
这样的她，让人难以和早上那个要杀人的恶女联想到一起。
电视里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
“目前，因为神秘美少女偶像富江的横空出世，原顶级偶像藤野辉美的地位受到巨大冲击……双方粉丝在网络上爆发激烈骂战，甚至衍生出多起线下冲突事件。藤野辉美方暂未对此回应，但其精神状态令人担忧，据其经纪人透露，辉美酱最近找了心理治疗师……所以今日专访取消。”
小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又是富江！”小忍甜美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凭什么！她凭什么这样害辉美酱！”
小忍愤愤地关掉电视，转过头，看到刚从房间出来的富海，却在对上富海视线时硬生生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她不敢在富海面前过多抱怨他那“惹是生非”的姐姐，只能把怒火憋回肚子里，嘟囔着“辉美酱一定会没事的”，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陆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富江的美是一种规则性的存在，藤野辉美的败北，乃至如今的困境，在他看来几乎是注定的结局。
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猛烈和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