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陆甚抱着新手机，那点被富江讥讽的不快迅速被新奇的兴奋感取代。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富江回到民宿，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要下载的游戏。
刚推开门，便听到小忍轻快雀跃的声音：“……真的太感谢你了，和子姐姐！我超喜欢这张的！”
客厅里，小忍正和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说话。
那女生气质温柔娴静，比小忍年长几岁，她微笑着将一张cd递给小忍，声音柔和：“你喜欢就好。”
小忍像捧着珍宝一样接过cd，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开心。
她抬头看见富江和陆甚，眼睛一亮：“啊，富海哥哥，押切君，你们回来啦？”
她炫耀似的晃了晃cd，“看！和子姐姐帮我拿到了辉美酱的亲笔签名哦！和子姐姐和辉美酱是同班同学呢！”
那位名叫和子的女生闻声转过头，脸上带着礼貌的浅笑。
然而，当她的目光掠过陆甚，最终定格在富江脸上时，那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富江惊心动魄的容貌，仿佛被某种超越认知的美丽迎面击中，呼吸一滞，脸上浮现出混合着惊艳与恍惚的神情。
“这位是……？”和子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
小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而锐利。
她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步，硬生生挡在了和子与富江之间，原本明亮的眼神染上一丝阴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与方才欢快气氛格格不入的尖锐：
“和子姐姐！东西送到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让和子猛地回神，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与尴尬。
她看了看小忍紧绷的侧脸，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个美得惊人却冷漠如冰的少年，连忙点头：“啊……好、好的。那我先走了。”她匆匆告别，脚步略显凌乱地离开。
小忍紧跟着送到门口，直到确认和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关上门转过身，脸上已重新挂起甜美无邪的笑容，对着富江撒娇般抱怨：“富海哥哥，你们回来得好晚呀。”
明明问的是两个，可是她眼里只有一个人，陆甚识趣地退后一步，看向富江。
富江垂下眼睫，勉强扯出一个略显脆弱的表情，声音低低地：“小忍，对不起……我在街上，碰到了姐姐以前的男朋友，被他纠缠了好久……我好害怕……”
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慌。
陆甚看得叹为观止，真是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啊！
小忍的脸色微微一变，保护欲瞬间被激起：“富海哥哥，别害怕！那种人渣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富江抬起眼，笑容变得微妙：“希望……如你所说。”
小忍闻言眼神变得阴鸷。
陆甚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突然灵光一闪，富江这是在.....刻意引导小忍释放恶意？
还没想明白，富江就拉着他上楼了，一进房间，陆甚就蹭到离富江最远的角落。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富江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
.....你说呢！？
陆甚忍了又忍，还是颤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对小忍说？”
富江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怕了？”
陆甚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杀、杀人总归不太好吧……” 瑠依斗就算不是好人，也罪不至死。更重要的是，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他实在控制不住那股从心底窜上来的寒意。
这两天富江表现得太过正常，几乎让他忘了——富江从来就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你知道瑠依斗为什么被我一句话就吓跑了么？”富江突然凑近他耳边，冰冷的气息拂过耳廓，陆甚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富江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小偷，专偷别人的身份’。”
说完，他故意退开一些，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陆甚骤然煞白的脸色。
“现在明白了？”富江轻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瑠依斗。”
能够更换身体的能力，甚至还企图打富江的主意——原来是他，那个男人！
不，不一定是男人，漫画里他换了上百次身体，最开始是男是女，可能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陆甚反应过来：“那他不是想和你们交往……他是想要……你们的身体？！”
伊藤润二的漫画，他是初中断断续续看的，光顾着剧情，根本没留意人名。
早知道穿越，他真该认认真真看一遍！这样遇到危险人物可以及时跑路。
“除非我愿意给他，”富江语气轻蔑，“否则，他这点把戏，也配！”
呵呵，你就吹吧！
漫画里，你可是被换身成功了！
等等！陆甚突然想起来，漫画里被换身体后的富江，在瑠的身体里，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难道说....富江是愿意换的？
富江能看穿人心里的欲望，瑠想要换身体的欲望那么强烈，原着里富江真的不知道吗？
永不停止地分裂身体，意识也被分成无数个，这样其实很痛苦吧。
现在的富江不想换身体，是因为她还没有无数次被人分尸，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
他突然有些好奇，富江追着他这么久，也看到他的欲望了吧，他很好奇在富江眼里他的欲望是什么。
陆甚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那……在你眼里，我的欲望是什么？”
谁料富江看着他突然爆发出一阵讥讽的大笑：“傻瓜的愿望当然是渴望变聪明点？或者，祈祷自己别死得太快？”
陆甚：“……”他决定专心玩手机，不再自取其辱。
富江看他摆弄手机的样子，嗤笑一声“庸俗的欲望！”便出门下楼了。
陆甚猜他是去找小忍了，富江显然很享受引诱小忍释放恶意的过程。
打游戏到天黑，吃完晚饭富江才和他一起回来。
自从知道隔壁不“干净”，陆甚竟庆幸有富江在。伴着窗外小巷吵闹的怒骂声，他艰难入睡。
夜半时分。
咔哒…窸窸窣窣—— 细微却执拗的刮擦声突然将陆甚惊醒。
他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转头，月光下只见自己身侧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那两张扭曲的脸，空洞怨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
更恐怖的是，她们头顶正有白色扭曲的阴影在分离、凝聚，散发出浓烈恶意！
正是在寻找小岛的那两个女生！
陆甚吓得几乎窒息，猛的弹跳起来，窜到床上。
却见富江不知何时已然坐起，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近乎愉悦的兴致。
他甚至悠闲地起身，对着两个生灵笑了笑“晚上好。”
哥！这种时候就别讲礼貌了啊！
陆甚惊恐地躲到富江身后。“你...你没看到她们头上的生灵吗？！”
富江舔了舔嘴唇，“看到了，很可爱。”
陆甚“.....”变态！
那两个女生一步步逼近，机械地说着“带我去找小岛！快带我去找小岛！”
陆甚缩在床脚，崩溃喊“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认识的押切，你们别找我！”
其中一个女生歪着头，闻了闻，“你身上有小岛的味道！你肯定和他在一起！至少今天和他是在一起的！你把他藏哪里了？！”
陆甚懵了，他今天确实见到小岛了，但是就说了两句话啊！这也能闻出来？？
完了，真解释不清了！
富江却突然站起身“我们确实把小岛藏起来了哦！”
陆甚震惊看向富江，你在说什么？？你别害我！
富江没理他，走到书架旁边，推开书架，露出里面的窗户，推开窗，对着那两个非人的存在，露出恶意又灿烂的笑容。
“就在下面哦。”富江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甚至带着同情，指向楼下漆黑的小巷，“你们的小岛，就躲在那下面啊。又冷又饿，既怕你们找不到他，又怕你们找到他……真可怜。”
他的话语像有魔力，瞬间吸引了两个女生所有的注意力。
她们不自觉地走到窗前，探出头向下望去。“小岛！小岛！我们来找你了！”
声音尖锐又瘆人。
就在那一刹那的分神！ 富江脸上的甜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
他双手精准狠戾地抓住两个生灵，借着势头毫不留情地向外一推！ “滚下去找吧！”
短促的惊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传来，生灵发出愤怒尖啸扑来，富江却已“砰”地关窗落锁，将一切隔绝。
他像拍掉灰尘一样拍了拍手，拿出纸巾细细擦拭手指。
窗外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怨毒的撞击和咆哮。
陆甚僵在原地，全程震惊脸看完后，脸上只剩一片空白，从神经到感知都已彻底麻木。
富江转身，对吓傻的陆甚不悦地蹙眉：“愣着干什么？睡觉啊。”
陆甚直直地看着他，你倒是看看我这张脸，像能睡着的样子吗？！
富江却没再理他，倒头就睡。
睡眠质量真好呢，一晚上都是生灵和怨魂的怒骂，反正他是睡不着。
陆甚睁着眼直到天亮。直到那非人的咒骂渐渐消散，他才勉强合眼，迷糊了片刻。
下楼吃早饭时，陆甚眼底泛青，精神高度紧绷，机械地吃着东西。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小忍不可能没听见。他正混乱地思索着该如何向她解释这无法解释的一切。
倒是富江，竟然主动和小忍说起来了昨晚的事，只是他完美扮演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受害者，结结巴巴地向小忍“坦白”昨晚“失手”将两个“跟踪狂”推下窗户的“意外”，脸上写满恐惧与无助。
只要富江开始演起来，那代表富江肯定又想出什么有趣的新玩法了。
陆甚已经不会震惊了，麻木地吃着饭。
只见小忍仔细听着，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她怀疑的目光在两人间扫了一遍，忽然露出一个天真又诡异的笑容，试探地低声说：“富海君，别怕……其实，不如我们悄悄把那个窗户封起来？让她们在里面……饿死？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了哦。”
她说这话时，眼睛却紧盯着富江。
富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愉悦的弧度：“封起来？呵……听起来不错……一直能听到她们在下面骂，那么恨我，却又永远上不来……这种感觉，特别愉悦。”
小忍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找到了同类，脱口而出：“你也喜欢这种……”
话一出口，她猛地捂住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害怕暴露了自己隐藏的秘密。
但很快，那慌乱被扭曲的兴奋取代。她松开手，对富江露出极致“单纯”的笑容。
声音带着亲昵的蛊惑： “富海哥哥……我会替你保密哦，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但是……”她脸颊微红，眼神却大胆直白，“作为交换……你要和我交往，好不好？”
一旁的陆甚：“......”
他全程听完了这两人如何面不改色地密谋杀人藏尸，此刻只觉得背脊发凉，只想立刻找个最近的角落缩进去，彻底消失。
救命！你们讨论这种恐怖话题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啊？！
被这两个变态吓得他手一软，筷子“啪”地一声轻响掉在桌面上。
陆甚感到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自己颤抖的手上——他们终于想起，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多余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