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镜子里的憎恶和生灵无依
那股强烈的不安让他甚至暂时忽略了迷你富江带来的微妙触感。
这份不专心似乎立刻被富江们察觉了，趴在他耳廓上的迷你富江停止了亲昵的蠕动，用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不满的清晰语调，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甚，你在想什么？”
陆甚微微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迷你富江说出“我爱你”之外的话。
看来迷你富江被改造过了。
原来如此……
富江们并非单纯出于恶趣味，而是通过这种改造过的小家伙在与他沟通？
他心头掠过一丝心虚的情绪，自己似乎又错怪了他们。
他压低声音，借着周围越发癫狂的笑声掩护，急促地道：“五郎眼神不对，他肯定有什么阴谋。”
“他？”迷你富江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如同在评价一只碍眼的虫豸，“一个废物罢了，搞再多事也是个废物，不用管他。”
是吗？
陆甚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
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笑得撕心裂肺、面容扭曲的身影，这哪里是欢乐，分明是一场酷刑。
舞台上，“黄昏金时”那对组合依旧在进行着枯燥乏味的表演，与这全场的狂乱形成了诡异而惊悚的对比。
笑声已经变成了痛苦的哀嚎，人们笑得眼泪横流，捂着肚子抽搐，仿佛连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榨干。
陆甚看向高木，他始终保持的风度也维持不住了，此刻形象全无，笑得前仰后合，状若疯癫。
笑成这样，他该不会把自己笑死吧？？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高木自己笑死了呢？
那是不是就与他们无关了？这突如其来的可能性让他心头一紧，随即又感到一阵危险的悸动。
他猛地抬头，想确认五郎的动向——那个可能与束野凌有勾结的穿越者，会不会就是这场混乱的监视者？
然而，五郎的座位空了。
人呢？
陆甚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见了！在这种时候消失，绝对不会有好事！
“五郎不见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耳边的迷你富江低呼。
话音刚落，视线所及的角落，数面巨大镜子毫无征兆地立起，反射着剧场内光怪陆离的光线。
它们被巧妙的角度摆放着，镜面互映，瞬间构成了一个将这片区域笼罩其中的、不断自我复制的镜面牢笼！
陆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镜中的景象吸引。在那些扭曲反射的影像里，他清晰地看到——舞台上那两个演员夸张的肢体动作背后，正不断逸散出半透明、如同扭曲阴影般的“生灵”！
比《生灵之沼》里的那两个女生更夸张，她们的生灵有无数个，扑向了在场所有人。
这些诡异的存在无声地挠抓着观众们的笑穴……
原来根本不是自己在笑！是这些东西在作祟！
然而，没等他从这骇人的发现中回过神，镜中景象再次剧变。
在层层叠叠的镜子中央，那面似乎能折射所有角度的关键镜子里，骤然映出了五郎的身影。
他脸上是极度扭曲的表情，那双眼睛里凝聚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嫉妒、怨恨与不甘——那是一种纯粹的、足以污染视线的憎恶！
这眼神让陆甚感到极度的不适与寒意。
紧接着，那张充满负面情绪的脸，如同最致命的病毒，通过镜面之间的无限反射。
被疯狂复制、传递、放大！顷刻间，每一面镜子里都映满了五郎那狰狞可怖的表情，仿佛有无数个充满恶意的他，正从镜中世界的深处，冰冷地凝视着现实。
他想干什么？？
还来不及思考，他眼睁睁看着前排一个笑得最大声的男人在镜中看到五郎的脸后，镜中五郎那张憎恶的脸仿佛有着魔力，扭曲了他的认知，让他在晃动的镜面倒影中，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自己那张同样因憎恶而扭曲的脸！
男人吓得叫出声，紧接着，那些正在狂笑的观众，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到镜中五郎那狰狞倒影的瞬间，都如同那个男人一样。
“咔嚓……咔嚓嚓……”
那些镜子，仿佛承受不住内部承载的庞大恶意，镜面上凭空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的纹路。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在镜中清晰看到自己那憎恶而扭曲面容的人，他们的身体，竟也如同脆弱的玻璃工艺品般，随着镜子的彻底破碎而一同迸裂！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如同被无形巨力碾碎的水晶人形碎片，四散纷飞，消散在弥漫着恐惧的空气中。
他……他做了什么？
这是束野凌给他的力量吗？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这个穿越者疯了吗？？？为什么要进行一场无差别屠杀？？他不是现代文明社会穿越来的吗？
陆甚心里堵的慌，他现在和五郎一样被束野凌赋予了不死之身，限制了金手指，没法像之前那样复活他们。
在极度的震惊与无力中，陆甚下意识慌乱地看向富江们。
虽然知道富江们不会死，但还是控制不住下意识担心。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僵住了。
富海正利落地脱下外套，迅速地将外套罩在高木头上，将他与周围致命的镜面彻底隔绝。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头顶，混合着被忽视的委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虽然知道富江们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还是忍不住心酸。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塞了一整颗酸柠檬进嘴里，酸的够呛，气的也够呛。
被两位美人护在中间的高木心底涌起一股扭曲的满足感。
隔着外套传来的温度让他浮想联翩，昨晚的旖旎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看来昨晚的表现让他们很满意啊…他暗自得意，自己把两个美人玩的服服帖帖，这个交易真划算，能爽还能获得异能，真是美事。
这黏腻的念头让富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富海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感受到如此恶心的情绪，富江们在心底里冷笑，看来昨晚高木老师做了一个美梦。
不知道高木老师梦到了什么，变得这么猥琐，他们一整晚都在甚的梦里忘了去看高木的梦境了。
谁能想到这位道貌岸然的老师，内心竟是这般不堪。
就在他们被高木恶心得心烦时，听到陆甚一声冷哼，两人不约而同疑惑地转过头来，委屈地看向陆甚。
不明白甚怎么生气了，难道是他们总是趁机和甚亲密，被甚发现了？？
或许这样真的太过分了，那以后.....以后....不行！甚总要习惯的！
陆甚猛地转过头，不愿再看那让他心口发闷的画面。
视线重新落回舞台，恰好看到到那两名诡异演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显然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她们更加用力地释放出生灵，试图扭转局势，那些半透明的扭曲影子如潮水般涌出。
然而，当她们的目光扫过周围林立的镜面，也和那些观众一样。
咔嚓...咔嚓嚓...
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她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和那些观众一样破碎消失。
她们释放出的无数生灵顿时失去了宿主，如同被骤然剪断引线的气球，化作漫天飘荡的半透明扭曲影子。
这些诡异的存在发出无声的哀嚎，在剧场内盘旋片刻后，便穿透墙壁，向着整个小镇四面八方漂泊而去。
剧场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在这片死寂中，五郎志得意满地从舞台后方踱步而出，仿佛一位刚刚完成盛大演出的艺术家。
他漫不经心地踩过满地的晶莹碎片——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生命最后的痕迹，径直走到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富江面前。
他的眼神灼热，带着疯癫的光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
川上同学，你看。他张开双臂，如同在展示毕生杰作般环视着这死寂破碎的剧场，我为你上演的这出，比台上的精彩一万倍。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富江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却毫无波澜的脸，语气里带着近乎虔诚的狂热：
只有这种毁灭性的艺术，才配得上你。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我们...才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