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级站点那扇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关闭，将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味的空气锁在里面。
除了苏哲、李沫儿、阿正、赵福和小黑，队伍里还多了方勇一家四口——这是他们在穿越那个被无人机“清空”的集市时救下的幸存者。
方勇和刘梅这对夫妻带着一对约莫七八岁的儿女，躲在临街一间五金店的阁楼里，靠着店内存货硬撑了好几天，直到苏哲他们制造的动静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了！”
刘梅一边笨拙地帮儿子女儿整理过大的防护服裤脚，一边对着苏哲几人连连鞠躬，声音在防毒面具下显得瓮声瓮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后怕。
“不用谢。” 苏哲的声音透过面罩滤片传来，低沉而简洁，
“你们自己有车，能跟上，是你们自己的机会。”
他动作利落地检查着自己身上厚重的黄色橡胶防护服，确保每一处搭扣和密封条都严丝合缝。
一旁的李沫儿和阿正也同样在仔细穿戴。
赵福看着刘梅有些手忙脚乱，连忙提醒：
“大妹子，快给孩子穿戴好！裤腿袖子长了千万卷起来扎紧！这下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勇和刘梅闻言，更加紧张地加快动作，给儿子和女儿穿戴好防护服，将过长的部分仔细卷起，用胶带牢牢缠住。
苏哲看着小黑，眉头微蹙。
他迅速拆下一个备用防毒面具的滤罐，又用匕首利落地割下一截防护服的袖子，用强力防水胶带，仔细地将滤罐固定在用袖子布料做成的简易头罩上，勉强给小黑也做了一个防护装置。
小黑不安地扭动着，但对苏哲的信任让它最终安静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沉重的背包再次压上肩头。
赵福走到站点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镶嵌在地面的厚重铸铁井盖旁。
“都听好！”
赵福的声音透过面罩，严肃而清晰，
“下去就是大型截流干渠！两边人行道只有一米二宽，脚下是流动的污水，深的地方能没腰！中间水流很急，掉下去很麻烦！
空气里沼气浓度不低，防毒面具绝对不能摘！跟紧我，踩稳每一步！手电光集中照脚下和前方！明白吗？！”
众人凝重地点头，沉重的防护服让每一次动作都显得笨拙。
赵福用专用工具费力地撬开井盖，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腐朽恶臭和化学药剂味的阴冷气流瞬间涌出！
他率先抓着冰冷的梯子爬了下去。
接着是李沫儿、阿正。苏哲示意方勇一家下去，他和小黑垫后。
干渠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压抑。几盏昏黄的应急灯在遥远的尽头闪烁着，勉强勾勒出巨大的拱形空间轮廓。
脚下是狭窄、湿滑的混凝土人行道，旁边就是漆黑如墨、缓缓流动、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水。
水流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形成沉闷的回响，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动静。
手电光柱刺破黑暗，只能照亮前方几米，光晕边缘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
赵福在前，李沫儿和阿正紧随其后，走在左侧人行道。苏哲带着方勇一家和小黑走在右侧。
沉重的防护服摩擦声、胶靴踩在湿滑地面上的声音、压抑的呼吸声，是这里唯一的旋律。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防毒面具的滤片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费力。
“还有三公里…就到出口…” 赵福的声音在面具下有些失真，带着喘息。
无人说话，只有埋头赶路。时间在黑暗中仿佛凝固，只有脚下不断延伸的湿滑路面提醒着距离。
“快了…还有一千米左右…”
赵福再次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希冀。
希望就在前方！众人精神微振，脚步似乎也快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希望升起的刹那！
“吱吱吱——！”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叫声，毫无预兆地从众人身后一条分支管道的黑洞洞入口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着金属，尖锐、疯狂、充满了嗜血的躁动！
“速度快点！”
苏哲心头警铃大作！他猛地停下脚步，强光手电筒瞬间调转方向，刺眼的光柱如同利剑般狠狠刺入那黑暗的支管入口！
光束所及之处，苏哲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那不是普通的老鼠！那是噩梦的具现！
只见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潮水般的生物正从管道中疯狂涌出！
它们体型比普通老鼠大了一圈，身上的皮毛大片大片地脱落腐烂，露出下面暗红溃烂的肌肉和森白的骨骼。
一双双眼睛不再是黑色的小点，而是变成了浑浊溃烂、散发着猩红光芒的血洞！
尖锐的门牙外翻突出，滴落着粘稠的涎液，在强光照射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它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四肢扭曲着在地面、墙壁上弹跳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目标直指苏哲他们这条散发着活人气息的通道！
——丧尸鼠群！
苏哲猛吸一口带着防护面罩滤片阻隔的、依旧令人作呕的空气，一把扯开下颌处的面罩搭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隧道中炸响：
“快跑！！！后面是丧尸老鼠群！！！方勇！快带孩子跳到左边去！！！”
吼完，他闪电般重新扣紧面罩，一个箭步猛地跨过脚下近两米宽的污水泥流，稳稳落在左侧人行道上！小黑也紧随其后，凭借惊人的弹跳力一跃而过！
“跑！！” 赵福、李沫儿、阿正听到吼声和身后那恐怖的吱吱声浪，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回头，爆发出全身力气，朝着前方那微弱的光点——出口，亡命狂奔！距离只剩最后两百米！
方勇听到吼声，看到苏哲的动作，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他一把抱起女儿，也学着苏哲的样子，奋力朝着左侧跳去！
然而，抱着一个孩子，重量和平衡都难以掌控！他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左侧人行道边缘凸起的、湿滑的检修石砖上！
“啊！”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抱着孩子就朝下方污浊的水流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戴着厚厚橡胶手套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他的防护服肩带！
是苏哲！他半个身子探出边缘，硬生生将方勇父女拖回了左侧人行道！
“方勇！快来救我儿子！！”
右侧，刘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看着脚下翻滚的污水泥流和两米宽的死亡距离，根本无力跨越！
方勇膝盖剧痛钻心，几乎无法站立，更别说跳跃了！他绝望地看着对岸的妻儿。
“直接下水！游过来！” 苏哲对着刘梅吼道，同时手电光扫向后方——那片黑色的“潮水”已经近在咫尺！吱吱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刘梅被恐惧驱使，拉着儿子就跳进了齐腰深的污水中！冰冷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污水瞬间包裹了他们！
男孩惊恐地挣扎，右脚慌乱中绊住了自己卷起的左脚裤腿，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整张脸狠狠磕在湿滑坚硬的水泥渠壁上！
防毒面具瞬间被撞歪，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呛入一口污水，挣扎的力气瞬间消失大半！
“来不及了！走！”
苏哲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几只丧尸鼠已经像跳蚤一样弹射着扑到了男孩附近的水面，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他一把拉住还想冲过去救人的方勇，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
“吱——！”
几只丧尸鼠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到了男孩的身上！
尖锐的利齿疯狂撕咬着防护服！更多的老鼠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瞬间将男孩包围！
他瘦小的身躯在污水中剧烈翻滚挣扎，发出沉闷痛苦的呜咽，很快就被那恐怖的黑色浪潮彻底吞没！水面翻腾起浑浊的血花和破碎的防护服碎片！
“儿子——！我的儿子啊——！！！”
刘梅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发出了一声沉闷且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她疯了一样想扑过去，却被方勇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地扯上了左侧的人行道！方勇的脸上混杂着泥水、泪水和极致的痛苦，他死死抱住挣扎哭嚎的妻子，眼神空洞绝望。
此时，赵福终于冲到了出口下方！他奋力顶开沉重的井盖，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
“快上！快！！” 赵福嘶哑的吼声在出口处回荡，如同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