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奢华的墓道中，每迈出一步都觉罪过，仿佛在践踏天地精华。但与同伴的安危相比，这些财宝实在难以牵动我们的心神。
你看这个。行进间，王磊突然有了新发现。他在珠宝堆里拾起件格格不入的物件——尊木雕佛像。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那尊木佛比对，发现雕刻手法如出一辙。只是眼前这尊已经残破不堪。
看来有人拆解过这尊佛像，像是在寻找什么，随后就丢弃在此。我推测道。
找东西？王磊沉吟道，这一路上格尔萨一直在收集佛像，他要这么多佛像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收集。明慧法师淡然道。
收集？难道他是佛像收藏家？
应当是为了佛像内藏之物。施主不妨细看你手中那尊佛像可有特别之处。
我依言取出木佛端详，反复查看却未见异常。翻转佛像时，注意到底部有个小孔：这个小孔是做什么用的？
贫僧也不知。但请观佛像眉心。
眉心？我再次细看，才发现这尊木佛通体素朴，唯独眉间那点朱砂鲜艳欲滴。
为何独独此处着色？先前还以为是寻常装饰。
此乃白毫相，是佛陀三十二相之一。象征无上智慧与彻悟，唯有证得菩提的觉者方能具足。亦代表通达天地，明心见性。
竟是如此？我自幼看《西游记》，只当是装饰罢了。不过这有何特别？
明慧法师含笑摇头：施主不觉得它像什么吗？
我们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道出心中所想：
血龙眼！
可并非只有这尊木佛有此特征啊。我仍有不解。
明慧法师缓缓道：我佛慈悲，众生皆具佛性。故而世人天生都怀有潜在的。而血龙眼，虽称佛舍利，实则更是一种象征。
象征什么？
普度众生的象征。
“普度众生？”对于慧明和尚的哑谜，我思索良久，终于有了答案，“你的意思是，血龙眼不止一个？李王与其说在收集佛像，不如说是在收集血龙眼，是这样吗？”
“施主聪慧。”
“但他收集这么多血龙眼，究竟想做什么？”
“贫僧不知。答案还需施主继续寻找。”
“好吧。”我收起木刻佛像，直觉告诉我，它蕴含的信息远不止这些。
我们继续前行，沿途又见到不少残缺的佛像。
这让我更加确信，李王真正在收集的，是佛像里的东西，而非佛像本身。
但这也让我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看似在收集血龙眼，却又像在无差别地收集佛像。
如果只为血龙眼，那么只收集特定时期的佛像便已足够。
可他直到进入古墓之前，仍在收集佛像。
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凡是雕刻出来的佛像，都会自行生出血龙眼？
血龙眼到底是什么？
思索间，我们已穿过一条回廊。
眼前出现一扇比常人略高的门。
门并不沉重，我们轻易便推开了。
门后是一座神殿。
没错，是神殿，而非佛堂。
我本以为这里会像李神的墓一样，设有宏伟的佛堂，供奉着李尊神与诸位菩萨的塑像。
但眼前的景象与我想象的截然不同。
一踏入这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代的墓室。
此处的陈设、布局与规格，与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李氏建筑或墓室风格迥异。
若硬要比较，这里更接近我们在巴蜀所见古墓的形制。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神殿中央矗立的神像。
那分明是一位容貌绝美的女神。
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丽。我自认对审美有一定要求。
许多神殿中供奉的女神，以现代眼光来看，难以理解其美。
那些仙女形象多为丹凤细眼、体态丰腴，难以称得上美丽。
但当我见到这座女神像，才真正明白何为绝世容颜。
无论是容貌还是姿态，都堪称完美，即便以现代审美来看，也远胜许多演员与网红。可见雕刻此像的人采用了写实风格。
女神身着羽衣罗裙，姿态端庄优雅。她面带微笑，那笑容足以倾倒众生。
我能感受到雕刻者对她深切的倾慕之情。
“这位女神，似乎和沈明珠不太像啊。”我说道。
毕竟这里是李王的墓，女神理应是沈明珠，但我们在霍国见过那位王妃的画像。
二者气质相差甚远。
“自然不是沈明珠。”慧明和尚答道。
“不是？难道李王另有新欢？”
赵胖子一句话精准点破关键。
“谈不上新欢，是那位格尔萨王爱而不得。与其说他钟情于沈明珠，不如说是他移情别恋。”
“那这位女神不是沈明珠，又会是谁？”
慧明和尚神秘一笑：“施主莫非忘了，我们来时路上曾听人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李王在雪山之巅遇见一位神女。
她赐予李王神力与法术，助他斩妖除魔。”
我记得这件事，后来有个神秘人给我看了一段三流网络小说写手的文字片段。
当时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就没当回事。
不过这个故事我倒是在闲聊时跟别人提起过。
“我想这故事也不是毫无根据。我和刘先生离开那里后，曾与当地一位老人交谈，
他也讲过类似的事。”
“虽然我没什么证据，但我猜测，这位女神我们都听说过。”
“是谁？”我问道。
了尘和尚微笑着转过身来：“她，就是我们一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那位巫山神女——瑶姬。”
第三卷 第119章 禅心归藏：几何
“这位大王还真是好色啊。”胖子绕着巫山神女的雕像转了半天，嘴里不停念叨，“这神女跟以前画上那种细眼圆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长得确实好看，气质比那些明星还要出众。”
“这就是巫山神女本尊。”了尘和尚说道。
胖子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
了尘和尚声音很轻，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几个同时转头望向他。
他被我们看得有些不自在，补充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这一世。”
“哎？小先生，你看那神像额头上，也有个红点。”阿辉在殿内转了一圈，回头时无意间注意到神女眉心也有一个红点。
我们按他说的去看，果然如此。
“阿辉，托我上去。”我让阿辉帮忙，神像基座很高，我不像其他人那么灵活，只能靠他。
爬上基座后，虽然离神像更近了，但还是差一些高度。
我只好用手机和手电辅助，放大观察神像的眉心：“这好像和白毫相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白毫相是佛相。而这位神女眉心的，是真正的‘血龙眼’。”这次回答我的是刘先生。
他的话让我一怔：“真正的血龙眼？”
刘先生点头：“原本我还想不通为什么大王如此执着于收集血龙眼，现在看来很清楚了。
他搞错了，他以为白毫相就是巫山神女的化身。”
说到巫山神女，就让我想起之前在巴蜀的经历。
我在想，血龙眼和延维蛊会不会是同类事物？
巫山神女离开西昆仑，足迹遍布各地，同时留下一些痕迹与物品。
这感觉像是她有意将西昆仑的东西散布到各处。
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血龙眼究竟是什么，姑且推测它类似延维蛊，是一种能改变人体机能的东西，可能是药物，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总之，只有得到这些东西认可的人，才能进入西昆仑。
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似乎更合理一些。
我们，或者说被巫山神女选中的人，都是具备进入西昆仑资格的人。
她之所以离开西昆仑，走遍各地，
目的只有一个——
筛选能进入西昆仑的人。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其他人。
包括了一尘和尚在内，大家都认同我的推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可以肯定，不仅是我们，
九大世家、四道门、五佛寺，三教九流，甚至铜渊，
都身处某个人布下的巨大棋局之中。
我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真正掌控棋局的并非我的祖父，也不是某位香火司，更不是铜渊。
而是藏在暗处的某个人。
我至今仍不清楚布局者的真正意图。
但回想我们一路的经历，我渐渐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在等待、在引导我去发现真相。
“别想那么多了，往前走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都会陪着你。”刘飒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甩开杂乱的思绪，点了点头。
我拿出手机，想拍张照片再离开。
快门按下。
画面迅速生成。
我愣住了。
照片里，那个红点不见了。
我以为是光线问题，又拍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
我皱起眉，收起手机，用手电照向神女像的脸。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难道这神像用了什么特殊材质？
我试图爬高一点查看，但神像太高，无处借力，况且对神女像不敬也不妥。
只好放弃，再次确认神像无异常后，又拍了一张。
这一次，我看到了更令人震惊的画面。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一个黑影掠过，被手机清晰地捕捉下来。
我心头一惊，连忙用手电照亮神像的面部。
这一次，连我看到的情形也不同了。
神女的表情变了——她眉头紧锁，双目怒睁，仿佛带着怒气，眉心的那点朱红也已消失无踪。
我浑身冒出冷汗。
如果刚才的神像还是一尊凝固的雕塑，此刻她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那双石雕的眼睛像是活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我。
这尊石像，竟然活了过来！
“不好！陈先生！”了却和尚也察觉异样，转身向我奔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眼前的神女像突然动了起来！
石雕的手臂缓缓张开，如拥抱般朝我伸来。
我惊恐地向后退，一脚踩空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