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侧过头，看了林默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这些他都交代了。”他的回答干脆利落，“陆氏集团的内部调查组比我们动作还快，昨天连夜就把账本和证据链送过来了。我们经侦部门的同志正在核实，等那边的最终结果出来，证据确凿，我们会把这个案子正式移交检察院。”
陈麦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这才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从一个区域负责人，到阶下囚，再到被挖出底裤都不剩的经济罪犯，这个速度，简直让人窒息。
“具体都有哪些？”林默追问，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李建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隐瞒，直接把情况说了一下。
“主要有三项。第一，职务侵占。他利用自己区域经理的职权，虚报采购成本，和几个供应商勾结，前后大概侵占了公司资金两千多万。”
“第二，泄露商业机密。陆氏餐饮集团下个季度准备推出的几个新品和营销方案，他打包卖给了一个对家公司，获利五十万。这也是陆氏集团最不能忍的。”
“第三，非法挪用公司资产。他私自动用公司备用金，前后超过三百万，拿去澳门赌博，输了个精光。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收那个‘徐总’的钱，铤而走险的原因。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急需一笔钱来填上窟窿。”
李建国说完，自己也叹了口气：“这些罪名，每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数罪并罚，没有十年下不来。陆氏那边态度很坚决，要求顶格处理，绝不姑息。”
观察室里一片安静，只有微弱的通风声。
玻璃另一边的张海，还保持着那个颓丧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漫长的铁窗生涯。
林默听完这一切，脸上却没有什么大快人心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李队长。”
“嗯？”
“之前我送过来的那个许天佑，你还有印象吗？”
李建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默会突然提起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他皱着眉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才想起来。
“有点印象。那个在法庭上被你送进来的家伙。怎么了？”
“没什么。”林默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正对着李建国，“我就是觉得，这两个案子，有点意思。”
他看着李建国说到。
“我刚开始的官司只是一个简单的民事诉讼，就是一个差评引起的网络舆论事件，但是对方却直接进行网络平台的封杀，而且他们还有个联盟，在许天佑这件事事发之后，我们紧接着就遇到这事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林默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核心观点。
“最关键的一点，这个所谓的‘徐总’，和许天佑，他们的姓氏，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我觉得，可以从这边，尝试一下突破。”
李建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是个老刑警，办案讲究证据链。林默的这个推测，听起来太大胆，甚至有点天马行空。
“你的意思是，这个‘徐总’，和许天佑背后的势力，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林默摊了摊手，“张海这条线，你们已经查到头了。与其大海捞针，不如换个方向，查一查许天佑那边的社会关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符合‘徐总’这个身份特征的。万一有惊喜呢？”
李建国没有立刻回答，他低着头，在观察室里来回踱了两步。
林默的话，像是在一间密闭的黑屋子里，突然推开了一扇小窗。虽然窗外的景色还很模糊，但至少，有光透进来了。
“行。”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林默，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这个建议，我会让下面的人去查。不管有没有用，多一个方向总是好的。”
“那就辛苦李队长了。”林默达到了目的，也不再多留，“情况我们都了解了，就不打扰你们办案了。”
“我送送你们。”
李建国把两人送到分局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才转身回去。
车上，陈麦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开口：“默哥，你真觉得那个‘徐总’和许天佑有关系？”
“不知道。”林默靠在副驾上，闭着眼睛，“瞎猜的。反正他们查案也是查，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事做。”
陈麦：“……”
这话说得，好像人民警察是他家开的一样。
车子回到龙城国际中心。
一进律所，就看到胡涛正拿着个卷尺，在墙上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位置好，风水好，挂咱们的执业许可！那个位置，采光好，挂默哥和麦子的执业证！得用金丝楠木的相框，必须大气！”
刘承和韩清则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讨论着什么，对胡涛的行为视若无睹，显然已经习惯了。
看到林默和陈麦回来，胡涛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默哥，正义的芬芳闻得过瘾吗？”
“还行，就是有点费警察叔叔。”林默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相安无事的律所，心里也定了下来。
有韩清和刘承这两个专业人士坐镇，日常的业务和管理确实不需要他操心。
他走到办公区，伸了个懒腰。
“行了，律所没什么大事，我跟陈麦先撤了。”
胡涛一愣：“撤？去哪儿啊？这还没到饭点呢。”
林默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拍了拍陈麦的肩膀。
“走，回去上课了。”
“啊？上课？”陈麦也懵了。
“对啊。”林默一脸理所当然，“回来之后一直在忙，都没正经去学校上过一节课。我看了下课表，下午正好有宪法课，咱们也该去感受一下校园的学术氛围了。”
众人面面相觑。
刚从警局的审讯室出来，转头就要去大学的阶梯教室，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
陈麦反应过来，立刻点了点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尴尬。
“走！默哥，是该去上课了。再不去，我感觉自己都不像个学生了。我爸要是知道我天天旷课，非得把我的皮给扒了不可。”
林默笑了笑，带着陈麦，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潇洒地走出了律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