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胡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走到陆衡身边，想拍拍他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颓然地放下。
整个走廊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四个家世背景足以让帝都抖三抖的年轻人，此刻全都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绝望地等待着那扇门后的最终审判。
又过了几分钟，胡涛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旁边最冷静的周叙白，将他拖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白哥，”胡涛压低了声音，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严肃，“你跟我说句实话，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需要我做什么？”
周叙白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正在手术，院长和所有专家都在里面。”
“手术……”胡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字的分量他很清楚。
他咬了咬牙，继续问道：“我们这边能做点什么？要不要我给我爷爷打个电话？让他从军总院或者协和调几个外科的国手过来？现在调，还来得及！”
胡涛的爷爷，那是在龙国经济领域跺一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人物。他的人脉和能量，绝不仅仅局限于经济领域。
周叙白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有力的破局之法。
第一人民医院虽然已经是顶级医院，但龙国最顶尖的那几位外科泰斗，并不在这里。
如果能把他们请来，哪怕只是在手术室外进行远程指导，对林默来说，都是多一分生机！
“可以。”周叙白终于开口，语气果断，“你联系。就说情况万分危急，请他们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不管用什么方法，直升机也行！”
“好！”得到周叙白的肯定，胡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掏出手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那个他平时最不想拨打的号码。
周叙白重新走回抢救室门口。
陆衡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沙哑地问：“他去干嘛了？”
“摇人。”周叙白言简意赅。
陆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那死灰般的眼神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紧闭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抢救室大门，突然从里面被猛地推开！
一个年轻的护士满脸是汗地冲了出来，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而变得尖利刺耳！
“血，rh阴性血不够了！血库的库存全部用完，从血站调的还在路上！病人大出血，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陆衡冷着脸“想办法，这是你们医院应该解决的！”
护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急得快要哭出来。
绝望！
彻骨的绝望再次笼罩了所有人。
就在场面乱作一团的时候，抢救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嘀——”
紧接着，是主刀医生那带着无尽疲惫和惊骇的咆哮！
“不好！病人出现心室颤动！”
“心跳停了！”
“除颤仪！准备肾上腺素！快！”
轰——！！！
心跳……停了？
这四个字，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瞬间抽空了走廊里所有的空气。
陈麦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陆衡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石雕。
韩清的身体靠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地。
周叙白猛地转头，冲着还在打电话的胡涛。
“告诉他们！林默心跳停了！让他们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胡涛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拿着电话的手剧烈颤抖，对着听筒那头已经泣不成声。
“求你了……别让他死！”
周叙白那一声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咆哮，像一把带血的刀子，狠狠捅进了胡涛的耳朵里。
“告诉他们！林默心跳停了！让他们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胡涛也清晰地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那令人魂飞魄散的警报声和医生的咆哮。
他整个人都懵了。
心跳……停了？
怎么会？
怎么可能！
走廊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扇门，此刻就像是地狱的入口，隔绝了生与死。
门内，是医生们与死神疯狂的角力。
门外，是朋友们被彻底碾碎的灵魂。
陆衡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僵在原地，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韩清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地、无声地滑落在地，那张总是保持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两行清泪悄然落下，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擦拭。
周叙白站在那里，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就在这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这声音，比刚才任何的咆哮和哭喊，都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惊！
所有人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陈麦！
那个一直沉默着，像一尊雕塑一样靠在墙边的男人，此刻正双膝跪地。
他抬起手，狠狠地、用尽全力地，又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力道之大，让他自己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我该死！”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啪！”
又是一巴掌！
“是我该死啊！”
他像疯了一样，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地，用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惩罚着自己。那清脆的巴掌声，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地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陆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过去，想要拉住陈麦。
“麦子！你他妈干什么！”
可他还没碰到陈麦，就被陈麦一把推开。
“别管我！”陈麦抬起头，那张朴实憨厚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水、血污和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他看着众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悲鸣。
“你们知道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默哥……默哥他……是为了护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