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终于开口了。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陆衡的肩膀。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他又转过头，看向面如死灰的赵廷峰，脸上的笑容依旧轻松写意。
“别理他，他从小被惯坏了，说话不过脑子。”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赵廷峰的心，猛地一颤。
林默在……给他台阶下？
“赵律师。”
林默的声音，变得正式了一些。
“我再问你一次。”
他看着赵廷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404律所，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
“职位，高级合伙人，并购业务部主理人。”
“薪资待遇，”林默咧嘴一笑，“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至于团队，我刚才说了，你和秦依一组。”
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因为我相信我的判断，就像我相信你的能力一样。”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廷峰的身上。
赵廷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接受，他将彻底绑上404这条看起来疯狂无比的战车，未来是生是死，全不由己。
拒绝，他将带着这份屈辱，滚出这间办公室，然后在帝都这个名利场里，无声无息地烂掉。
赌，还是不赌？
他那颗沉寂了十年的赌徒之心，在这一刻，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几秒钟后。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副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林默，眼神复杂。
“我……”
他似乎还想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我需要先回君曜，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
交接工作？
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推辞，陆衡又准备开口嘲讽。
但这一次，林默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乖乖闭上了嘴。
会议室里，最安静的周叙白，在此时，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甚至都没有看赵廷峰一眼，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语气平淡地说道：
“不用了。”
赵廷峰一愣。
周叙白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会议室的落地窗边。
他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是我。”
周叙白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调子。
“君曜律所，赵廷峰。”
“嗯，处理一下。”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没有威胁，没有命令，只有一句简单的“处理一下”。
但这句话，却像一道无形的圣旨，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依看着周叙白的背影，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撼。
她虽然不知道周叙白的身份，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平静，比陆衡那种外放的霸道，更加可怕。
赵廷峰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林默优哉游哉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
陆衡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只有赵廷峰，如坐针毡，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大概过了一分钟。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赵廷峰的手机。
他浑身一僵，机械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君曜律所，主任。
那个把他投闲置散了十年，前几天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让他滚蛋的男人。
赵廷峰的手，有些颤抖。
他看了一眼周叙白。
周叙白已经回到了沙发上，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仿佛刚才那个电话，只是为了点一份外卖。
赵廷峰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喂？”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老赵！哎呀！我的好老赵！”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到近乎谄媚的声音，让赵廷峰的大脑瞬间宕机。
这……这是主任的声音？
他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老赵啊，你看看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主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夸张的嗔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要跳槽去404，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怎么不提前跟老哥我说一声呢？”
“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正准备给你调整个新项目呢！”
赵廷峰：“……”
他彻底懵了。
这还是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模样的律所主任吗？
“那个……老赵啊，你放心！”
主任似乎是怕他挂电话，语速飞快地说道。
“你今年的奖金、绩效、还有之前几个案子的分红，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刚才我已经让财务处理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你账上了！你查查看！”
“你在我这边，永远都有位置！君曜就是你的娘家！”
“以后在404那边，要是有什么不舒心的，随时回来！老哥我扫榻相迎！”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赵廷峰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消化主任那番话的内容。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赵廷峰下意识地点开。
一连串的“0”，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他这十年被克扣、被拖欠的所有奖金和分红，一分不差，甚至还多给了一些，全都打到了他的卡上。
这一刻，赵廷峰心中最后的那点傲气，被彻底碾碎了。
他抬起头，看向林默。
那个年轻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现在，”林默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魔力，“可以安心上班了吗，赵大律师？”
赵廷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赵廷峰终于服软，陆衡撇了撇嘴，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林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收服一头猛虎，最重要的，不是给他喂肉，而是先把他打服。
现在，这头老虎的獠牙和利爪，已经被彻底敲断，重新安装上了属于404的烙印。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