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孙祺倒吸一口冷气。
本想怎么“搞定”俞姐姐，结果反被她“搞定”了。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生活就像那什么，既然反抗不了，不如躺平享受。
可问题是——他一点都不享受。
一旁的老黎还凑过来指挥：
“哎，俞导，头再低一点，靠近些，手臂打开，这样背部的线条才美。
对，就这样。”
“靓仔，你别僵得像块木头，手要配合，对对，就这样。”
孙祺尴尬得不行。
他从没拍过这种戏，也没人提前跟他说明。
再说这戏不是他演的，他只是个试戏的替身，连点保护措施都没有。
不过刚才真是险。
就这么折腾了一上午，孙祺筋疲力尽，总算拍完了一个完整版本。
看成片效果确实不错，挺唯美的。
但孙祺还是觉得别扭。
这段戏压根就不该有。
中午，孙祺看见俞姐姐一个人坐在银杏树下，小口吃着盒饭，身边没人。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实在憋不住了。
他走过去，挨着俞姐姐坐下。
“师姐，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下午就按这个方案拍吧。”
俞非鸿没明白他的意思。
“师姐，我是想问，这场戏真的有必要这样处理吗？”
俞非鸿有些意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是指这段戏？”
孙祺点了点头。
“师姐，我懂你的想法。
这部电影既寄托了对逝者的怀念，也表达了你对感情的态度——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会重来，正如你所说，爱没有来生。
无论阿明和阿九是阴阳相隔，还是同在人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这样拍电影，风险真的很大。
阿明苦等五十年，不愿转世，结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世的阿九和她的丈夫在一起。
这实在……怎么说呢，作为观众，我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俞非鸿目光灼灼地盯着孙祺，似乎并未被说服。
“可这才是真实。
我们穷尽一生，不过是将自己展现出来。
好的、坏的、平凡的、庸俗的，灵光一闪的瞬间，挣扎痛苦的时刻，我们都这样用力地活着。
我追求的，就是真实，再真实一点。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存在。”
啧，你跟她说现实，她跟你谈艺术、聊哲学。
孙祺最受不了这样的文艺青年。
“师姐，如果真要追求真实，那阿明根本不该存在，他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击溃了文艺女青年的心理防线。
俞非鸿眼神恍惚，内心陷入混乱。
孙祺的话让她一时语塞，思绪变得杂乱无章。
见俞姐姐愣住沉思，孙祺立刻趁机追问。
对付女人，仅凭理性压制感性是不够的，必须立刻给出解决办法。
“师姐，其实不一定要用床戏来表现的。
你想想，阿明和阿九之间，维系他们感情的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最能让他们产生共鸣？”
俞非鸿顺着孙祺的引导，轻声说道：
“是茶……对，是那句‘茶凉了，我再给你续上’。”
“没错。
所以为什么不把床戏换成这个？让阿九为现在的丈夫端茶、续茶，把原本只属于阿明的温柔，给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意境不是更能表达‘爱没有来生’的主题吗？也更含蓄、更朦胧，感染力反而更强。”
“茶，续茶……是，这样表达，意境确实更深远。
你说得对。”
俞非鸿突然明白过来，仿佛顿悟一般，激动地站起身，捧住孙祺的脸，用力亲了上去。
孙祺微微侧头，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从他嘴角滑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哎，师姐，知道你高兴，但大庭广众的，稍微注意点。”
俞非鸿听了，松开孙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在意的笑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优雅从容的女人。
“少来这套，现在倒跟我讲起影响了？”
她又靠近了些，眉梢轻挑，似笑非笑：
“呃……”
孙祺心里直叫受不了，这姐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刚扳回一城，还没得意多久，就被这位“女导演”直接出击，打得措手不及。
文艺女青年一旦熟悉起来，聊起天来荤素不忌，谁也挡不住。
俞非鸿看着孙祺一脸憋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心情大好。
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她甚至觉得，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和这位俊朗的小师弟发生点什么，也挺值得回味。
之后的拍摄果然按照孙祺的建议进行。
自从被俞非鸿这么一“**”，孙祺也干脆放开了，不再顾及这位导演姐姐的面子，有问题就提，一点不客气，常常把俞非鸿气得不行。
阿明和阿九两个家族的背景戏份也重新补拍，交代得更清楚，为两人相爱相杀的情节做了更充分的铺垫。
当时俞非鸿还不太同意，孙祺一句话就让她服了：
“《情书》里男主后半段才出场，不照样让观众印象深刻吗？让人难忘的不是戏份多少，而是人物铺垫得够不够扎实。”
俞非鸿对孙祺又气又佩服，要不是顾及形象，真想半夜冲进他房间咬他一口。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按他的建议拍出来的效果，往往比之前更好。
七月的横店，《功夫之王》正式开拍。
这部电影的团队主要来自国外，但为了展现正宗的功夫片风格，大部分拍摄都在国内完成。
取景地包括横店影视城、戈壁沙漠、九寨沟、仙居瀑布、武夷山、安吉竹海和永康方岩的梅花园等。
计划在横店秦王宫、清明上河图、广州街等景区连续拍摄三个月以上。
刘一非再次来到横店，从东阳下车后赶往片场，经过那座城郊高架桥时，她有些出神。
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那个曾陪她疯狂飙车的少年身影。
算起来，从在横店拍《神雕侠侣》认识孙祺到现在，已经两年多。
想到这里，刘一非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可紧接着，她像突然想起什么，嘴唇一嘟，有点不高兴。
孙祺这个讨厌鬼，好久没联系她了。
就因为拿了坎城最佳导演奖，还是个短片奖，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她也不是故意不第一时间祝贺他。
怎么这么小气。
刘一非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不知道孙祺刚飞回国内，第二天就被俞姐姐拉去山里“当男主”。
等她知道孙祺获奖，已经过去好几天。
虽然替他开心，但她不好意思再发祝福。
就像朋友生日忘了，人家都过了才想起来，这时候再说“生日快乐”多尴尬。
再说了，女生的矜持和面子还要不要？怎么能主动找他呢？
孙祺一个大男人，在坎城电影节获奖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主动告诉她吗？
这根本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刘一非把事情这么一想，得出结论：
既然自己没错，那错的肯定是孙祺。
上次在武校对她做了那么丢人的事，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了。
下次见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神仙姐姐板着脸，再次下定决心。
“非非，你怎么了？别紧张，成龙和李连杰两位大哥你都见过，他们对你很好，不用怕。”
刘一非赶紧回神，脸颊微红，应道：
“嗯嗯，妈，我没事。”
“那就好，准备一下，下桥就到了。”
“好的，妈。”
刘一非和妈妈提前一天到。
明天才是开机，今天是演员报到日。
剧组工作人员说，成龙和李连杰今晚会到——没人敢比这两位大佬来得晚。
休息一晚，第二天正式开机。
导演是外国人，没有拜神仪式。
第一天戏不多，也简单，算是让演员适应。
接下来几天也差不多：早上九点开工，没夜戏的话傍晚五点就收工。
刘一非有点意外，第一次觉得拍戏像上班一样规律。
最让她难受的是天气太热，还得穿着厚重的戏服和防护装备，被威亚吊在半空中。
好在她之前在武校受过专业训练，加上前几天的戏份大多是当背景，否则身体真的吃不消。
关于角色，最初听说要演《功夫之王》时，她以为剧本是改编自《西游记》，可能演白骨精或七仙女之类的角色。
直到拿到剧本，才知道自己演的是一个重新创作的复仇女性角色。
她对这个角色做了很多研究，深入了解了金燕子的身世、父母被害的原因，以及她内心深处的仇恨。
这天上午她没有戏，剧组正在布置新场景。
导演罗伯·明可夫突然叫她过去，说想聊一聊。
刘一非欣然前往。
“早上好，你今天气色不错。”
“谢谢导演，您也是。”
“今天想和你聊聊你的角色，你有什么想法吗？”
刘一非早有预料，准备充分，便开始向罗伯·明可夫讲述她对角色的理解。
明可夫一边听一边点头，表面上很认同，实际上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部虽然是华语功夫片，但在好莱坞不过是一部中等成本的商业片，女主角不过是装饰品。
要不是华夏投资占了大头，他原本打算直接用好莱坞女演员。
只要女演员漂亮、打戏到位，能让观众看得爽就行。
至于演技？大多数观众根本不在意一个亚洲女演员的表演。
这就是一部迎合市场的娱乐电影。
他并不需要为华夏市场负责，所以无所谓。
来趟龙啯，感受一下东方的神秘，顺便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oK，crystal，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非常棒，我很满意。”
刘一非第一次被这样的国际导演称赞，虽然见过不少场面，心里还是有点激动。
她脸颊微红，略显羞涩地回答：
“谢谢导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crystal，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打算临时加一些你和男主角之间的互动戏，你有什么看法吗？”
“导演，具体是什么样的互动戏呢？”
“嗯，目前计划里包括一些吻戏镜头。”
听到这话，刘一非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
“哦不，导演，我想我无法接受，之前的合约里也没提到这点。”
“亲爱的，你作为演员，电影和艺术才是最重要的。
我找你谈话，只是告诉你一声。
当然，为了公平，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怎么样？”
“我们的男主角迈克那么英俊，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明可夫说着，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不容拒绝。
只有加入这样的桥段，才能更好地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只要他们感兴趣，自然就会愿意买票支持。
一个出身普通的穷小子来到华夏，竟然成了天命之人，不仅学得一身好本事，还轻易赢得了她的芳心——这真是令人热血沸腾的故事。
“但是导演……”
刘一非皱着眉头，试图解释，却被明可夫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不用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回去好好想想，我等着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