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推门时没敲，李修然跟在后头，手压着她肩头防止她跌倒。铜雀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天机阁地下入口藏在银行金库后头，密码是林母生日。林婉儿输完最后一个数字，铁门无声滑开，冷气扑面。
“你妈给的权限还没失效。”李修然低声说。
“她故意留的。”林婉儿往前走，脚步没停，“她想让我自己看见。”
通道尽头是基因库，玻璃柜排成矩阵，每个都标着编号和日期。林婉儿直奔中央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跳出胚胎档案列表，她输入自己名字，回车。页面刷新，第一行写着“源母复刻体01”，状态栏显示“同步中”。
铜雀突然尖叫：“别看详细！”
林婉儿点开了。画面弹出三维结构图，胎儿蜷缩，脐带连接处闪烁红光，标注“意识锚点”。她胸口一紧，记忆像被抽水机吸走——小学毕业典礼她穿白裙子站在台上，母亲在台下鼓掌；高中晚自习停电，母亲提着保温桶送来热汤；大学离家那天，母亲站在门口没哭，转身时肩膀抖了一下。这些画面正在褪色。
“你妈是模板，你是备份。”铜雀声音发抖，“他们复制她的意识，灌进你身体里，等时机成熟就覆盖掉你。”
李修然抓住她手腕：“停下！再看下去你会消失。”
“不能停。”林婉儿甩开他，继续往下拉文档。同步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七十三，倒计时数字跳得飞快，从二十小时缩到十二小时。她翻到技术附录，发现“焚毁档案可中断同步”这行小字。
“烧了它。”她转头对李修然说。
“系统会拦截。”他盯着监控摄像头，“AI守卫三分钟内到。”
林婉儿抄起桌上的金属镇纸砸向主机屏幕，玻璃裂开蛛网纹。警报没响，取而代之的是林母的声音从天花板喇叭传出：“婉儿，别做傻事。”
投影出现在控制台前，林母穿着实验服，头发扎成马尾，和现在模样不同。“当年我自愿参与计划，以为能给你更好的人生。”她说，“没想到他们会把你做成容器。”
“那你现在拦我？”林婉儿冷笑。
“我在给你时间思考。”投影走近一步，“烧了档案，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只是个独立个体。不烧，我们意识融合，你变成我，我活在你身体里。”
李修然挡在林婉儿前面：“她在拖延。”
铜雀突然喊：“守卫来了！”
金属门被撞开，三个银色人形冲进来，关节转动发出齿轮声。李修然拽着林婉儿躲到主机后，抽出符纸贴在地面。银色人形踩中符纸瞬间僵住，但更多脚步声从通道传来。
“没时间了。”林婉儿爬起来冲向主机，拔出硬盘塞进外套口袋。投影林母伸手抓她，指尖穿过空气。“你逃不掉的。”投影说，“暗影舰队效忠的是我，不是天机阁。”
李修然甩出三张符纸封住通道口，火光腾起挡住追兵。他拉着林婉儿往紧急出口跑，铜雀在她脑中嘶吼：“记忆覆盖加速了！你记得多少？”
林婉儿喘着气报菜名似的念：“五岁发烧你喂我吃药，十岁家长会你坐第一排，十五岁叛逆期我摔门你没骂我……”每说一句，胸口纹路就灼痛一次，像烙铁烫皮肉。
出口铁门被踹开时，李修然把她推出去，自己转身面对追来的银色人形。林婉儿跌坐在地上，摸出打火机点燃硬盘一角。塑料外壳熔化滴落，数据芯片在火焰里发红。
投影林母出现在巷口，实验服换成家常睡衣。“烧干净点。”她说，“别留碎片。”
火焰吞没最后一块电路板时，林婉儿眼前闪过母亲梳头的画面，木梳齿缝缠着长发，镜面映出后颈胎记。这记忆突然变得陌生，像借来的衣服不合身。
“妈？”她试探着喊。
投影没应声，转身走进黑暗。远处传来李修然的喊声，夹杂着金属撞击声。林婉儿攥紧烧黑的硬盘残骸，站起来朝声源跑去。胸口纹路不再发烫，但空荡荡的，像被剜掉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