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跟在林婉儿身后，两人沉默地穿过三条街巷，最终停在废弃教堂门前。铁门锈蚀严重，她伸手一推，门轴发出刺耳声响。他想拦，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你真要进去？”他问。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回头，径直跨过门槛。
教堂内部空旷，穹顶裂开一道缝，月光斜照在中央石柱上。她从包里取出朱砂笔，蹲下身开始画符。第一笔落下，掌心血纹骤然发烫，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她咬牙继续，符文一圈圈缠绕石柱，每完成一道，体内青铜纹路就亮一分。
李修然站在门口，没上前。他看着她动作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却始终没出声阻止。
第七道符完成的瞬间，石柱嗡鸣震颤，地面浮现出古老阵图。林婉儿猛地抬头，瞳孔已转为青铜色，眼神不再属于人类。她张口，声音却是铜雀的：“容器已成。”
李修然冲上前：“婉儿！”
她没看他，目光直视祭坛方向。空气扭曲，一道人影缓缓浮现——是林母，穿着睡衣，头发松散，嘴角没有笑意。
“欢迎回家。”她说。
林婉儿身体一晃，像是被这句话击中。她抬手摸向胸口，指尖触到皮肤下的凸起，那是青铜纹路正在蔓延。铜雀残念在她脑中低语：“归源终点不是毁灭，是你成为基石。”
“什么意思？”她开口，声音沙哑。
“新世界需要容器承载秩序。”林母投影向前一步，“你签血契那天，就选了这条路。”
“我不记得签过什么契。”
“记忆封印会随觉醒解开。”投影伸手，虚抚她脸颊，“别怕，这是你的使命。”
李修然抓住她手臂：“我们可以找别的办法，一定有逆转的方法。”
她甩开他：“来不及了。每拖延一刻，城市失忆范围就扩大一倍。”
铜雀再次发声：“禁忌秘术藏于天机阁禁地，需以情感为引，方可逆转容器化。”
“代价呢？”她问。
“彻底剥离作为人的部分。”铜雀顿了顿，“包括你对他的感情。”
她看向李修然，眼神复杂。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我陪你去找。”
林母投影渐渐淡去，临消失前留下一句：“时间不多了，孩子。”
林婉儿低头看自己双手，血符痕迹已渗入皮肤，与青铜纹路融为一体。她握紧拳，再松开时，指节泛着金属光泽。
“走吧。”她说，“去天机阁。”
李修然点头，转身带路。她跟在他身后，脚步比平时重了些，落地无声，像踩在棉花上。走出教堂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石柱——符文仍在发光，阵图未散。
“你会后悔吗？”他突然问。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她答。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她没拒绝，也没道谢。
两人沿着街道前行，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为她的蜕变让路。远处传来孩童笑声，清脆却模糊，像隔着一层水。
她停下脚步，望向声音来源。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只是觉得，以后可能听不见这种声音了。”
他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他指尖被灼了一下，但她没躲。
“我会让你听见。”他说。
她没回应，只是继续往前走。手腕上的青铜纹路微微发亮，像在回应某种召唤。铜雀在她脑中低语：“舰队已重新定位，下一个锚点，在天机阁地下三层。”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跟上李修然。夜风掠过，吹不动她肩头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