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走出墓园，衣袋里的玉圭碎片贴着大腿发烫。铜雀缩在他肩上，翅膀偶尔抖一下，没说话。他没回头，左眼视野里那根最粗的红丝直指老钟楼方向，像有人在前面拉着他走。
街道空荡，路灯间隔亮着，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加快脚步，拐进小巷，再穿三条街就是钟楼后门。铜雀突然开口：“别走正门，东侧排水口能钻进去。”
他点头，没问为什么。玉圭越来越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震动。走到钟楼背面时，铜雀飞起来，在离地半人高的铁栅栏前盘旋：“撬开这个，里面是废弃管道。”
李修然蹲下，用铜钱剑卡进缝隙，用力一扳。铁条松动，他侧身挤进去。里面漆黑，只有左眼能看清路径——红丝在前方分叉，一条向上，一条斜进深处。他选了斜的那条。
走了十几步，脚下地板突然松动。他踩稳，掀开一块木板，底下是向下的楼梯。铜雀落在他头顶：“天机阁旧档案室，二十年没人来过。”
楼梯尽头是扇铁门，锈得厉害。李修然推不动，改用肩膀撞。第三次才开，灰尘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走进去，四面墙全是木柜，柜门歪斜，纸张散落一地。
左眼视野突然晃动，红丝全数收束，指向房间角落。他走过去，蹲下翻找，抽出一份卷宗，封面写着“初代容器实验录”。刚翻开第一页，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林婉儿站在柜子旁，半透明，脚不沾地。她抬手，指尖点在卷宗标题上，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李修然却听懂了：“快拿走。”
他把卷宗塞进外套内袋，起身时林婉儿已经淡了一层。她伸手想碰他脸颊，手指穿过空气，只留下一点凉意。
铜雀猛地尖叫：“他们来了！”
警报声从头顶炸响，不是电子音，是铜雀自己发出的残念鸣叫，尖锐刺耳。李修然冲向门口，楼梯上方已闪过人影——黑衣，袖口蛇纹，暗影特使。
他退回房间，反手关门，铜钱剑抵住门缝。门外脚步声逼近，至少三人。铜雀飞到窗边：“跳下去，下面是垃圾堆，摔不死。”
李修然摇头，盯着林婉儿残影。她还在原地，手指又指向卷宗，然后缓缓移向房间另一头的通风口。
“那里通外面？”他问。
铜雀飞过去探了一下：“窄，但能过。”
门外开始撞门，木屑簌簌往下掉。李修然抓起地上几张废纸揉成团，点燃后扔向对面柜子。火苗蹿起，烟雾弥漫。他趁机冲向通风口，铜雀在前头引路。
爬进管道时，身后传来破门声和怒骂。他不敢停，手脚并用往前爬。林婉儿的残影跟在旁边，忽明忽暗，始终指着前方。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光亮。铜雀先钻出去，回头催他：“快！他们绕到楼下堵你了！”
李修然钻出管道，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这是钟楼侧面的小院，围墙不高。他刚站稳，三道黑影已从正门包抄过来。
他没跑，反而从怀里掏出卷宗，举高：“你们要的是这个？”
领头的特使冷笑：“交出来，留你全尸。”
李修然把卷宗往地上一扔，转身就翻墙。特使扑上来抓他脚踝，被他一脚踹中手腕。落地后他头也不回往前冲，拐进巷子才敢喘气。
铜雀追上来：“卷宗呢？”
“假的。”他从内袋抽出真正的那份，“刚才扔的是废纸。”
铜雀愣住：“你什么时候调的包？”
“林婉儿指卷宗的时候。”他摸了摸左眼，“她提醒我别信表面。”
衣袋里的玉圭还在发烫，比之前更烈。他掏出来看，碎片边缘泛着微光，似乎在回应什么。铜雀盯着它：“这东西……在跟你共鸣？”
李修然握紧玉圭，左眼视野中的红丝忽然全部静止，接着重新排列，组成新的路径。他低声说：“它在教我怎么用眼睛。”
远处传来引擎声，车灯扫过巷口。铜雀急道：“快走！”
他收起玉圭和卷宗，往反方向跑。林婉儿的残影跟在身侧，比刚才清晰了些。她嘴唇又动了动，这次声音直接传进他耳朵：“别回住处，去城西老茶馆。”
李修然点头：“好。”
铜雀疑惑：“她能说话了？”
“不是说话。”他边跑边答，“是玉圭在传她的意识。”
跑到街口，他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报了地址，往后座一靠，才发现手在抖。林婉儿的残影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小伙子，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李修然没回答，只把卷宗又往怀里塞了塞。铜雀缩在他衣领里，小声说：“‘容器’是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左眼却还睁着，红丝在黑暗中缓缓流动。“不知道。”他说，“但肯定跟我有关。”
林婉儿的残影轻轻碰了碰他手臂，像在安慰。车窗外灯光掠过，她的轮廓又淡了些。
铜雀叹了口气：“她撑不了多久。”
李修然睁开眼，直视前方：“那就赶在她消失前，把答案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