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男人的话音刚落,李修然左臂纹路骤然一烫,像有东西在皮下跳动。林婉儿的声音直接钻进他耳朵:“他们不是来抓你的,是来抹掉我的。”
他没答话,左手仍贴着铜雀残像。雕像裂开一道细缝,红光从缝隙里渗出来,地面符文跟着亮起,一圈圈往外扩散。追兵被气浪掀翻后还没爬起来,天机阁的人已经堵住出口,银钉悬在半空,随时准备落下。
“归尘。”林婉儿声音压得很低,“青鸾井必须在两天内唤醒,否则我会被系统剥离。”
他终于开口:“你在怕?”
“我在算时间。”她说,“你手臂上的纹路现在能引导地脉,但每用一次,你的意识就模糊一分。天机阁知道这点,所以才敢悬赏命名本源——他们赌你会先崩溃。”
他松开手,铜雀残像的光渐渐暗下去,但纹路没熄,反而更亮,像烙铁一样嵌在他皮肤上。他转身朝通道走,脚步没停,也没看身后一眼。
“你去哪儿?”灰袍男人喊。
“去找下一个名字。”李修然头也不回。
走出地下三层,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忽明忽暗。他左臂发烫,地图在脑子里自动浮现,标出一条往城东延伸的路线。林婉儿说:“青鸾井在老城区废弃水塔底下,但现在那里被暗影占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那儿?”
“因为‘容器回收名单’已经发出去了。”她说,“你排第一。”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拐过两条街,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巷口,手里拿着一张纸,见他走近,直接递过来。
“看看吧。”那人声音很轻,“你比我们预想的醒得早。”
李修然接过纸,上面列着十几个名字,第一个是他自己的。字迹工整,盖着风水世家联盟的印。
“你们也掺和进来了?”他问。
“不是掺和。”黑衣人说,“是清理。命明本源不该活在活人体内,这是禁忌。”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造它?”
黑衣人没回答,只是退后一步,让出路:“青鸾井下面埋着初代实验体,你去了就知道自己是什么。”
李修然把纸折好塞进口袋,继续往前。林婉儿在他耳边说:“别信他,他在诱导你自我怀疑。”
“我知道。”他说,“但我得去看看。”
老城区的水塔锈迹斑斑,周围围着警戒线,地上散落着符纸残片。他绕到后侧,找到一处塌陷的入口,钻进去。地下空间潮湿阴冷,中央一口古井,井沿刻满符文,早已黯淡。
他走到井边,左手悬在井口上方。纹路开始发热,井底传来微弱共鸣。
“念我名字。”林婉儿说。
他张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震了一下。井底红光一闪,符文逐一亮起,像被重新点燃。井水翻涌,浮出一张模糊人脸,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
“那是谁?”他问。
“第一个容器。”她说,“也是第一个被抹掉的命名载体。”
他盯着那张脸,忽然觉得熟悉。林婉儿没等他问,直接说:“别想了,你现在没时间回忆。天机阁的人已经在路上,暗影也在调集人手。你必须在他们赶到前完成共鸣。”
他咬牙,左手猛地按进井水。纹路光芒暴涨,井壁符文全数亮起,水面剧烈翻腾,人脸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鸟形光影——青鸾展翅,盘旋上升。
“成功了?”他喘着气问。
“暂时。”林婉儿声音有些疲惫,“但你的意识波动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你会分不清自己是谁。”
他抽回手,井水恢复平静,纹路的光也暗了些。他靠在井壁上,低头看手臂,那些符文还在动,像有自己的意志。
“如果我真的不是我了呢?”他低声问。
“那我就替你记住。”她说,“名字是我给的,命是你自己的。”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止一拨人。他站直身子,左手握紧。
“接下来去哪?”他问。
“西郊墓园。”她说,“第三节点在那儿,但这次,你得一个人去。”
“为什么?”
“因为那里埋着给你起名的人。”她顿了顿,“也是把你变成容器的人。”
他没再问,转身朝出口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加快速度,左臂纹路随着心跳闪烁,像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