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疤脸的呼噜声像台老旧的柴油泵，一阵一阵从东区值班室漏出来。林默蹲在燃料罐后头，手指贴着扳手边缘，刚剪断的电线还在冒细小的火花。
他没看那火花，眼睛死死盯着第三储物柜的门缝——刚才用脉冲短路撬开的锁扣已经松了半寸，系统面板浮在脑子里：
【神经直连模块，完整度94%，无追踪信号，可取】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低声咕哝，手腕一翻，意念一动，模块就进储物空间。灰白立方体里，那玩意儿跟能量块、液压关节排成一排，像拼图最后一块咔嗒落位。
他收手，顺手把绝缘钳塞进后腰。巡逻的机械犬还有七分钟绕到这边，够了。
燃料罐后头的空地，零件已经全摆出来了。导管、外壳、老李头提前备好的零件，堆得像废品回收站打烊前的角落。林默蹲下，系统启动鉴定模式，视野里瞬间蹦出一串数据流：
【钛钨合金外壳，可承压3.2兆帕，建议用于驾驶舱主防护】
【液压关节磨损区需打磨1.2毫米，误差超限将影响膝部回弹】
【能源包输出接口与幻影主线路兼容性88%，需加装稳压模块】
“行吧，凑合用。”他抓起焊枪，是老李头留下的那把，手柄上有道裂痕，得用胶带缠着才不会漏电。
第一段骨架接合花了八分钟。他一边焊一边听风声，机械犬的金属爪踩在铁皮屋顶上的动静越来越近。焊口刚封上一半，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红外扫描，距离47米，规避方案：启动临时驾驶舱低功率隐身模式，耗能5%】
林默二话不说，把刚接好的骨架往驾驶舱底座一扣，手指在控制板上划了两下。机甲还没成型，但驾驶舱已经充能，一层肉眼难辨的波纹从外壳扩散出去，像水面上被风吹皱的倒影。
三十七秒后，机械犬从罐顶跃过，鼻子抽了抽，转向西区。
“狗鼻子也不灵嘛。”林默扯了下嘴角，继续干活。
骨架拼到七成，天边开始泛灰。不是日出，是垃圾星特有的晨雾——上千座熔炉昨夜烧了一整晚，废气凝成黄褐色的云层压在地表。能见度不到五十米，正好掩护他。
最后一段脊椎梁接上时，系统提示：“结构完整性达标，启动自检程序？”
他点了确认。机甲还缺装甲板，裸露的线路像血管一样缠在金属骨架上，但能动了。
神经模块接入接口，系统弹出警告：【兼容性76%，建议手动校准，否则可能出现延迟或误操作】
“没得选。”他直接戴上虚拟头盔。
电流窜上来那一秒，脑袋像被塞进微波炉转了三圈。眼前发黑，耳朵嗡鸣，但他没松手，反而咬牙往前压，硬是把意识同步推过阈值。
【驾驶系统激活，基础操控响应建立】
【能源剩余：30分钟（估算）】
【警告：未安装散热系统，持续高负荷运行可能导致核心过载】
林默活动了下肩膀，机甲同步做出动作，虽然慢半拍，但能动。他试了试腿部液压，膝盖发出“咔”的一声，像是生锈的门轴终于被推开。
“行，能走就行。”
他没走主通道。那边铁门厚重，守卫四个，还有两台巡逻机甲。他盯着东区那面墙——半年前“斗犬”跟“铁蝎”干架时撞裂的，裂缝一直没修，只用几块废钢板临时焊住。现在那几块板，就是他的门。
启动推进器，功率拉到70%。机甲发出低沉的嗡鸣，肩部他临时焊上去的破拆锥往前一顶，像头准备撞墙的牛。
“来吧，试试谁硬。”
他冲了出去。
钢板焊点在第一撞就崩了两处，第二撞直接撕开。机甲带着碎铁和尘烟冲进荒原，脚下是松软的金属渣地，走两步陷一步。
身后警报终于响了，比昨晚那声音温柔多了，只是普通的黄级入侵提示。但等他们反应过来，人早没影了。
林默没停，继续往前。系统不断报错：
【左腿液压压力异常】
【能源回路温度超标】
【导航信号受辐射干扰，定位漂移】
他关掉所有非必要模块，只留主推进器开着。视野角落跳出一条提示：
【3公里外，坠毁运输舰残骸，探测到高纯度能量反应】
“还挺会藏。”他咧了下嘴，调整方向。
荒原风大，吹得机甲外露的线路哗啦响。他低头看了眼控制面板，能源剩22分钟。够不够到那艘破船？不一定。但不去，今晚就得在露天过夜，等黑狼带人围剿了。
“赌一把。”他刚提速，系统突然弹出新消息：
【成就达成：首台自主机甲成功逃逸】
【奖励：储物空间扩容至2000m3，解锁“远程扫描”功能（范围500米）】
林默愣了半秒，随即笑出声：“早干嘛去了，这时候才给？”
话音没落，地面突然塌了半边。机甲左脚陷进一条隐蔽的熔渣沟，足有三米深，边缘全是锋利的金属碎片。他本能想抽腿，但系统警告闪得飞快：
【强行挣脱可能导致腿部连接轴断裂】
他停下动作，低头看沟底。黑乎乎的，反着油光，不知道底下是不是还通着熔炉管道。
“真会挑地方。”他骂了一句，伸手摸向工具包。
远程扫描功能刚解锁，他还没试过。意念一动，前方五百米内所有金属物体在意识中浮现成蓝点。沟壁上有两处异常密度区，距离他左脚不到一米。
“是钢筋加固层？”他眯眼，“还是……”
他没往下想，掏出焊枪，调到最大功率，对着沟壁就是一通猛烧。金属发红、软化、滴落，露出里面两根交错的合金梁。
果然是加固结构。
他把破拆锥卡进梁缝，机甲右腿发力，借力一撑，左脚慢慢拔了出来。刚站稳，系统又响：
【警告：右腿液压油压下降15%，疑似管路破损】
“破事真多。”他低头检查，发现小腿外侧有道细缝，正往外渗油。
他取过一块装甲板临时补上，用螺丝固定。手刚松开，远处传来引擎声。
不是机械犬，是履带车。
黑狼的人追来了。
林默没慌，启动推进器，机甲歪歪斜斜往前跑。速度不快，但足够拉开距离。他一边跑一边开远程扫描，五百米内所有金属体都在视野里标成蓝点。前面两公里有个半埋在沙里的集装箱群，结构完整，适合藏身。
“先躲进去，修修这破腿。”
他刚要提速，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探测到同类神经模块信号，来源：前方集装箱c-7，完整度未知】
林默眉头一跳。这种级别的零件，不该出现在荒原废墟里。
除非……是别人也丢过机甲，或者，有人比他更早来过这儿。
他没停，反而把速度拉到80%。风灌进驾驶舱的缝隙，吹得他脸庞发疼。
集装箱群越来越近。第一个蓝点已经进入可视范围，锈得只剩骨架，门歪在一边。他绕到背面，发现c-7的位置最靠里，被两台报废运输车夹着，几乎看不见。
“藏得挺深。”
他把机甲靠在车尾，断开神经连接，摘下虚拟头盔。额头全是汗，手指有点抖，但脑子清醒。
他摸出焊枪，又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段新导管。右腿的液压管得重接，不然跑不远。
刚拆下护板，远处履带声突然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