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厅的灯光亮得刺眼。
温阮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
刚从福利院回来时的暖意，被满场的镜头冲得只剩紧张。
沈屹坐在她旁边，后背挺得笔直，手搭在膝盖上，指节绷得发白。
“各位观众晚上好！”主持人举着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欢迎来到《心动倒计时》特别环节——直播真心话大冒险！”
弹幕瞬间刷满屏幕。
【终于等到这个环节！蹲一波猛料！】
【沈阮夫妇冲啊！我要看甜甜的互动！】
【其他嘉宾也别藏着掖着啊，快爆点料！】
林菲菲凑到张昊耳边，小声嘀咕：“你说会儿会不会被问很刁钻的问题？”
张昊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点得意：“怕什么？咱们又没什么不能说的。”
周莉坐在对面，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陈明碰了碰她的胳膊：“别这么严肃，就是个游戏。”
周莉扯了扯嘴角：“怕就怕，有人玩不起。”
温阮听得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沈屹。
他刚好也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安抚：“别怕，有我。”
她点了点头，可手心的汗还是越冒越多。
主持人拿着一个转盘走到中间：“规则很简单，转盘转到谁，谁就选真心话或大冒险。真心话的问题，由咱们直播间的观众投票决定，绝对公平公正！”
他顿了顿，故意卖关子：“当然，问题可能会有点犀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哦！”
弹幕又是一阵沸腾。
【搞事情！我喜欢！】
【快转快转！我已经把问题投上去了！】
【希望转到沈哥！我要问他什么时候爱上温阮姐的！】
第一个被转到的是林菲菲。
她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
“请你对张昊说一句土味情话，还要做比心动作！”主持人念出观众选的大冒险任务。
林菲菲脸一红，还是对着张昊娇声道：“老公，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水果吗？是你这个开心果！”
说完，她比了个大大的心。
张昊配合地搂住她的腰，引得现场一阵起哄。
温阮看着他们，勉强笑了笑。
沈屹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心了点。
第二个转到的是陈明。
他选了真心话。
“请问你和周莉老师结婚这么久，有没有后悔过？”主持人念出问题时，特意看了周莉一眼。
陈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后悔过，后悔没早点学会包容她。但现在不后悔，因为她值得。”
周莉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却悄悄往陈明那边挪了挪。
弹幕里一片“磕到了”的声音。
温阮也松了口气，原来真心话也不一定是修罗场。
可这份安心没持续多久。
转盘第三次转动，指针慢悠悠地停下，正好指向沈屹。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他。
主持人眼睛一亮：“沈屹老师，恭喜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沈屹看了温阮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真心话。”
温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沈屹的过去，知道他心里藏着的事。
观众会问什么？
会不会问到阿哲？
会不会问到那场雷暴？
主持人低头看了眼手机，念出观众投票最高的问题。
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温阮心上。
“请问沈屹老师，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连弹幕都慢了下来。
【这个问题……有点狠啊。】
【不会有什么故事吧？沈哥怎么不说话了？】
【别是感情问题吧？我还等着磕糖呢！】
沈屹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却没有焦点，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温阮坐在他旁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她想碰他，想告诉他“不想说就不说”，可镜头正对着他们，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快要喘不过气。
“沈屹老师？”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提醒，“要是不方便回答，也可以换个问题……”
沈屹摇摇头，没说话。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雷暴天的画面。
断树砸下来的声音，阿哲最后的笑容，还有自己没抓住的那只手。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消失过。
他后悔吗？
他后悔。
后悔那天没有更快一点，后悔没能救下阿哲，后悔因为自己的创伤，让温阮担心，让身边的人牵挂。
可这些话，能在直播里说吗？
能把那些痛苦，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吗？
温阮看着沈屹苍白的脸，眼眶突然红了。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个藏在他退役纪念章背后的名字，那个他从不轻易提起的过往，是他心里最不敢碰的疤。
她想开口，想替他解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替他做决定，更不能在镜头前暴露他的脆弱。
“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说话？”林菲菲小声嘀咕，被张昊拉了一下，才闭上嘴。
周莉皱着眉，眼神里带着点担忧：“别是问到什么难事了吧？”
陈明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周莉的手，示意她别多嘴。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直播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弹幕又活跃起来，却多了些不安。
【沈哥到底怎么了？脸色好差。】
【不会是后悔和温阮姐结婚吧？别啊！】
【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别催了！】
【节目组搞什么啊？问这种问题！】
温阮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看着沈屹，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别说，沈屹。
别说。
就算不回答，就算被骂，也别把你的伤疤露出来。
我心疼。
沈屹终于动了动。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温阮脸上。
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坚定。
话筒还握在他手里，冰凉的金属贴着他的掌心。
全网的观众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温阮也在等。
心脏跳得飞快，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他会说什么？
会说出阿哲的事吗？
会把那场让他背负了多年创伤的雷暴，告诉所有人吗？
温阮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直播厅的灯光，依旧刺眼。
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聚焦在那个握着话筒，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