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来自军方的“人情”，视察江钢时的善缘结果
运输直升机的机舱内，巨大的轰鸣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钱博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身上披着一条军绿色的毛毯，手里捧着一个盛满热水的军用搪瓷缸。热气氤氲，模糊了他那张布满泥污和疲惫的脸。他什么也没想，或者说，他的大脑已经拒绝思考。
从山崩地裂，到狙击追杀，再到火烧矿洞，最后是神兵天降……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比他过去五十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跌宕。他现在只想闭上眼，就这么睡过去，哪怕再也不醒来。
他身旁，林默也在安静地喝着水。一名年轻的军医刚刚为他处理好膝盖上的伤口，缝了七针，打了破伤风，现在正用一种混合着敬佩和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这个从头到尾都异常镇定的年轻人。
林默没有在意医护兵的注视。他透过舷窗，看着下方迅速缩小的、如巨兽脊背般连绵的群山，山脊上那座孤零零的烽火台，已经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
因果。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如果当初在江钢，他没有选择那个看似刁钻的“金色剧本”来回答老将军的问题，如果他没有将企业与国家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那么今天，那道冲天而起的浓烟，可能真的只会引来那个杀手的摩托轰鸣，而不是这架代表着国家意志的武装直升机。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种下的善因，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结出了救命的善果。
“两位同志，马上就到基地了。”
带队的那名上尉军官走了过来，他叫李铁，是个面皮黝黑、眼神明亮的西北汉子。他先是关切地看了看钱博的状态，然后将目光转向林默，那眼神里的尊敬，已经不加掩饰。
“已经和基地医院联系好了，专家都在等着。您二位放心，绝对是最高规格的治疗和休养。”李铁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钱博勉强抬了抬眼皮，虚弱地点了点头，算是致谢。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默则放下了水杯，客气地说道：“李上尉，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
“林书记，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李铁连忙摆手，身板挺得笔直，“您叫我小李就行！说起来，该我们谢谢您才对！”
这话让林-默和一旁半睡半醒的钱博都愣了一下。
李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们张将军……就是上次去江钢视察那位首长。他老人家回去以后，在我们内部几次会议上，都拿您当例子。说现在的干部，要是都有您一半的格局和担当，何愁大事不成。”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将军说，他问过那么多人‘忠于企业还是忠于国家’，只有您的回答，让他听明白了。他说，‘企业是国家的细胞，细胞的健康，就是对身体最大的忠诚’，这句话，现在是我们部队政治学习的必考题！”
机舱的轰鸣声似乎都小了许多。
钱博那双几乎要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怔怔地看着李铁，又转头看向身旁一脸平静的林默，大脑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想起来了。
当初林默空降发改委，他就看过对方的履历。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在江东省盘活了濒死的江钢集团。但他当时只当那是一份漂亮的政绩，是地方官员为了提拔而进行的常规操作。
他哪里能想到，在那份看似普通的履历背后，林默竟然已经和一位手握重兵的军方大佬，结下了如此深的渊源！
而且，这种渊源，不是靠送礼，不是靠攀附，而是靠一句直指核心的回答，靠思想和格局上的征服！
钱博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林默的背景深不可测，背后站着某个他不知道的政治家族。所以他才能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才能在江钢那种地方大杀四方。
可现在他明白了。
这个年轻人最大的背景，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是他的才华，他的胆识，他那种能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形中结善缘的恐怖能力。他的人脉，不是编织起来的，而是像磁铁一样，自然而然吸引过来的。
这种人，比那些靠着祖荫庇护的“二代”们，要可怕一百倍。
钱-博看着林默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过分年轻的脸，一股寒意，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幸好……自己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如果自己是他的敌人……钱博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巨大的机身在降落前微微一震。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灯火通明的军事基地。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宽阔的停机坪，以及荷枪实弹、往来巡逻的哨兵。这里，是绝对的安全区。
舱门打开，一股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裹挟着航空煤油的味道。
担架和轮椅早已在停机坪上等候。几名军官快步迎了上来，为首的一位大校，肩膀上扛着的军衔比李铁高了不止一级。
“哪位是林默同志？哪位是钱博同志？”大校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如炬。
李铁立刻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政委！人已安全带回！这位是林默同志，这位是钱博同志！”
大校的目光落在林默和钱博身上，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和身上的血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对旁边的医护人员一挥手：“立刻送医院！成立最好的专家组，进行全面检查！24小时特护！”
“是！”
林默和钱博被迅速地送上了救护车。
躺在柔软的担架上，听着救护车平稳的行驶声，钱博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他闭上眼，几乎在瞬间就沉沉睡去。
林默却没有睡。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营区景象，脑子在飞速运转。
这次的袭击，性质已经完全超出了地方利益集团的报复范畴。谋杀国家部委的司局级干部，这是建国以来都罕见的恶性事件。
高远，还有他背后的高家，这次是彻底踩过了红线。
他们以为在西部这片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杀人灭口，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算到了一切，却没算到，林默在江钢时，无心插下的一棵柳树，如今会长成能庇护他生死的参天大树。
救护车停在了基地医院门口。
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疗养院。环境清幽，设施顶尖。
林默被安排进了一间独立的特护病房，就在钱博的隔壁。一系列繁琐但细致的检查之后，医生确认他除了皮外伤和过度疲劳，并无大碍。
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喝着勤务兵送来的热粥，林默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李铁上尉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医生宣布林默没事，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走了进来。
“林书记，您好好休息。这里绝对安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李铁给他掖了掖被角，动作有些笨拙，却很真诚。
“李上尉，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们。”林默再次道谢，“那个凶手……”
“已经连夜移交国安部门了。”李铁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引爆摩托车上的炸药，跟我们同归于尽。是个狠角色，嘴也硬得很，一句话都不说。”
林-默点了点头，这在意料之中。
“不过您放心，”李铁压低了声音，“到了国安那帮人手里，石头都能给他开口说话。是谁在背后指使，跑不了的。”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基地的政委，那位大校同志，亲自推门走了进来。他的神情，比在停机坪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李铁，李铁立刻会意，敬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只剩下林默和政委两人。
“林默同志。”政委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他似乎在组织语言。
“首长，您请说。”
政委看着林默，沉声开口：“就在一个小时前，京城那边，已经炸了锅了。”
林默的眼神一凝。
“国安、公安、中纪委……所有相关部门都被惊动了。几位最高层的首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措辞……非常严厉。”
政委的目光紧紧盯着林默，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已经被定性为‘建国以来性质最恶劣的、针对国家干部的政治谋杀’。”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衡量接下来说的话的分量。
“就在刚才，我接到了军委的加密电话。张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政委深吸一口气，看着林默，缓缓说道：“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这已经不是你个人的事，也不是发改委的事了’。”
“‘这是国事’。”
“‘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养伤。剩下的，交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