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手握尚方宝剑，林默成为名副其实的“西部总督”
黑色的红旗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广袤的戈壁公路上，像一叶漂浮在黄色海洋上的孤舟。
车内，林默指尖轻轻叩击着那个文件夹，目光则落在窗外，看着一成不变的荒凉景致向后飞速退去。
政委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看得见的仗打完了，看不见的仗，才刚刚开始。”
看得见的仗，是专案组雷霆万钧，将名单上的“土皇帝”们连根拔起。那场风暴，清扫了西部积压多年的沉疴，为他即将展开的工作，扫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而看不见的仗，就藏在这份薄薄的文件夹里。
他的指尖，停留在那个名字上。
苏曼。
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份由中组部拟定的、关于国家级试验区核心领导班子的推荐名单上，本身就是一件极具魔幻色彩的事情。
她是一个商人，一个纯粹的资本家，一个在东部资本市场翻云覆覆雨的女大鳄。而这份名单上的其他候选人，无一不是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半生、履历光鲜的政坛老手。
把一只狐狸，放进一群狮子的候选名单里，让即将成为狮王的他来挑选副手。
林默的嘴角，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京城那些下棋的人，心思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这只是巧合，或是某位领导的心血来潮。这份名单，连同那份赋予他“省级经济社会管理权限”的红头文件，共同构成了一柄剑。
一柄货真价实的，尚方宝oken。
剑柄，是中央的绝对权威。
剑身，是“引水灌田”那份凝聚了楚天雄心血和自己鲜血的方案。
而剑刃，就是这份名单所代表的、前所未有的用人自主权。
“石头如果想凿洞，就不能怪水手把它扔进海里。”
他在医院里对政委说的这句话，显然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原封不动地摆在了那些下棋者的案头。
于是，他们撤走了那块硌脚的、准备凿洞的“压舱石”阎志雄。不仅如此，他们还递过来一个新的工具箱，里面不仅有更多的石头，甚至还有扳手和螺丝刀，让他自己挑选，自己组装。
这已经不是默契了。
这是一种近乎赤裸的放权，一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豪迈托付。
他们不仅要他把船开起来，还要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艘名为“西部试验区”的巨轮，改造成一艘谁都没见过的、全新的战舰。
而苏曼这个名字，就是这份改造图纸上，最出格、也最核心的一个零件。
把一个私营企业家，直接任命为正厅级试验区的党组领导成员、常务副手之一，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的那套以市场化手段，引导东部资本进入西部，实现内循环的方案，得到了最高层级的背书。这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而是被直接赋予了“理论正确”的合法性。
苏曼的到来，将不再是“招商引资”的对象，而是作为“自己人”，作为体制内的一份子，去撬动整个东部的资本板块。
她的身份，本身就是一面旗帜，一面插在西部试验区上空、告诉所有资本这里是安全港湾的旗帜。
林默的思绪，回到了当初在京城招商会上，与苏曼的第一次交锋。
【精明】、【野心】、【试探】。
这是他当时从苏曼身上读出的情绪剧本。
她是一头嗅觉敏锐的雌豹，永远在寻找着回报率最高的猎物。她的野心，绝不仅仅是积累更多的财富。
林默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轻轻划过。
他需要一个副手，一个能帮他把图纸变成现实的副手。这个人，不能是传统的官员，因为传统的官员思维里，条条框框太多，他们擅长守成，却拙于开创。
他需要一个能听懂“资本逻辑”，能与华尔街的精英对垒，也能和义乌的小老板称兄道弟的人。
他需要一个能帮他“搞钱”，并且是搞大钱的人。
苏曼，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她也是最危险的人选。
资本的逻辑，是增殖和扩张。当她手握行政权力，她的野心会膨胀到何种地步？她会成为自己最得力的臂助，还是会成为试验区里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林默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金色的剧本面板，无声地浮现。
但上面没有选项，只有一行如烙印般深刻的字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当有驭水之术。】
林默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所有的犹豫和权衡，在这一刻都已烟消云散。
他既然敢引东海之水，自然就有信心，让这水，灌溉他想灌溉的田，而不是冲毁他想守护的堤坝。
他拿起了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头传来了丁学森标志性的笑声。
“小林啊，到哪儿了？路上还顺利吧？”
“丁主任，一切顺利。我有个事，需要向您汇报。”林默的语气平静无波。
“你说，你说，你的事，就是我们发改委的头等大事！”
“关于试验区办公室副主任的人选，我决定了。”
电话那头的丁学森，明显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林默会这么快做出决定，而且是用“决定”这个词，而不是“提议”或“商量”。
“哦？这么快？挺好！效率高！你看中了哪位同志？我马上让办公厅去协调。”
“我选苏曼。”
林默只说了这三个字。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丁学森的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像是从沙地里挤出来的：“小……小林，你再说一遍，你选谁？”
“苏曼。苏氏集团的董事长。”
“胡闹！”丁学森的声音陡然拔高，第一次在林默面前，露出了“笑面虎”的獠牙，“林默同志，我提醒你，这是组织人事！是党组班子！不是你的私人公司董事会！你怎么能推荐一个……一个体制外的人！”
“丁主任，”林默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您先别激动。您听我解释。”
“中央给我的任务，是在西部，用五年的时间，蹚出一条新路。这条路，不是靠文件和会议能蹚出来的，是靠项目、资金和市场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我需要一个懂市场的副手，一个能把我的规划，翻译成资本能听懂的语言，并且能从市场上拿回真金白银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只会念文件、开协调会，凡事都要向京城请示的联络员。”
“苏曼的背景，确实不符合常规。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本身就是打破常规。如果连用人都不敢打破常规，那还谈什么改革？谈什么试验？”
林默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丁学森那些官僚化的思维定式。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林默能想象到，丁学森此刻定然是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内心天人交战。
许久，丁学森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他语气里的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几分疲惫的叹息。
“你小子……真是天生来给我出难题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口子一开，会引起多大的争议？组织程序怎么走？她的级别怎么定？党内的关系怎么处理？这都是大麻烦！”
“办法总比困难多。”林默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相信，既然中央敢把她的名字放进名单，就一定已经准备好了解决这些麻烦的预案。”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丁学森彻底没话说了。
是啊，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把苏曼这个选项摆上台面的，不正是京城里那些更高层级的存在吗？林默只是做出了那个最大胆，也最符合他们期望的选择而已。
“我……知道了。”丁学森的声音听起来像泄了气的皮球，“我会把你的意见，原封不动地向上面汇报。至于最后的结果……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主任。”
挂断电话，林默将手机放回口袋。
车内的空气，似乎因为这通电话，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一直坐在副驾驶位上，大气都不敢出的李铁上尉，通过后视镜，悄悄地瞥了一眼林默。
他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敬畏，又多了一层更深的东西。
那是一种看着一个历史创造者时，才会有的眼神。
二十八岁，正厅级，手握一方土地数千万人的命运。一通电话，就能决定一位商界女王的仕途，并让一位部委的一把手哑口无言。
这已经不是“年轻有为”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李上尉，”林默的声音突然响起。
“到！”李铁瞬间坐直了身体。
林默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在膝盖上。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距离下一个城市，绿洲市，还有多远？”
绿洲市，是这份规划中，拟定的试验区办公室总部所在地。一个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偏僻的小城市。
“报告林主任，按照现在的速度，天黑前应该能到。”
“好。”林默点了点头，收起地图，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夕阳正在落下，将整片戈壁滩染成了一片悲壮的、燃烧般的金色。
远方的地平线上，绿洲市的轮廓，还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里，没有鲜花和红毯，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
只有一个临时租用的招待所，一群从京城调来、惊魂未定的“光杆司令”，以及一堆等着他去兑现的“空头支票”。
他的王国，就在那里。
一片荒芜，百废待兴。
林默看着那座即将吞噬掉夕阳最后一丝光芒的城市剪影，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畏惧，胸中反而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林默，西部总督，自今日起，正式走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