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林默的“暴怒”，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时间被拉扯成一条黏稠而扭曲的丝线，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林默被老鹰和苏曼一左一右架着，双脚在铺满弹壳与碎石的桥面上踉跄拖行。他感觉不到后背的伤口，那把刺入身体的匕首仿佛变成了一根冰冷的楔子，将他的灵魂与这片血腥的修罗场死死钉在了一起。
他的世界失去了声音。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人群的尖叫，枪声，刀刃碰撞的脆响，阿帕尔愤怒的咆哮……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的眼中，只剩下一幅幅被慢放的、灼热的画面。
那个叫巴赫的少年，前天晚上还红着脸，将一串烤得最好的羊肉串递给他，说：“林主任，等路修好了，我骑摩托带你去追我们沙漠上最快的风。”
现在，巴赫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眼睛大睁着，望向天空。那双曾经映着星辰和火焰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像两口干涸的井。
那个总是跟在阿帕尔身后，沉默寡言，却会用石头在沙地上给他画出地下暗流走向的青年，用身体挡住了刺向同伴的一刀。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染红了胸前那件印着“中国路桥”字样的工装。
还有阿帕尔。他的兄弟。那条平日里用来挥舞马鞭、投掷套索的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卷着皮肉，但他浑然不觉，手中的皮查克短刀舞动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这些人，这些鲜活的、滚烫的生命，他们用最朴素的忠诚和最原始的血性，为他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
他们，在为他而死。
一股岩浆般滚烫的情绪，从林默的心脏最深处轰然引爆，瞬间冲垮了他用理智和冷静构建的一切堤坝。那不是单纯的愤怒，也不是简单的悲伤，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沉重的力量。
是责任。
是当他站在那片黄沙之上，对部落长老许下承诺时，便已扛在肩上的责任。是当他与阿帕尔喝下血酒，结为兄弟时，便已刻进骨血的责任。
他以为这份责任是修路，是找水，是带领他们致富。
直到今天，直到鲜血溅上他脸颊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封疆大吏”这四个字的分量。
疆，是脚下这片土地。吏，是身后这些万死不辞的百姓。封疆大吏，不是权力，不是荣耀，而是在你的子民为你流血时，你必须用十倍、百倍的血，为他们讨还回来。
“林主任！上飞机！”老鹰的吼声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将林默从那片血色的幻境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被强行塞进了Ec155直升机的机舱。舱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桥上的一切。
苏曼紧随其后，她那身米白色的西装上，沾染了几点刺目的血迹。她看着林默，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默没有坐下。他像一尊石雕，背对着所有人，双手撑在舷窗上，死死地盯着下方那座正在被鲜血浸染的大桥。
他的后背，伤口处的血已经浸透了工装，在昂贵的机舱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可他仿佛毫无知觉。
苏曼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极力压抑着一股即将毁天灭地的力量。
直升机拔地而起，视野迅速拉高。
整座“昆仑之门”大桥的全貌，呈现在眼前。那座象征着人类意志与现代奇迹的宏伟建筑，此刻像一个被亵渎的祭坛。
黑色的摩托车队与残余的袭击者绞杀在一起，像一群愤怒的黑蜂，悍不畏死地围攻着几只闯入巢穴的毒蝎。远处，警笛声和军用卡车的轰鸣声终于由远及近。
林默的目光，穿透了这一切混乱，精准地锁定在桥头。
他看到，那个叫巴图的工头，正混在四散奔逃的人群里，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连滚带爬地向着与援兵相反的方向逃去。
林默的脑海里，那片代表着【恐惧】和【心虚】的灰色剧本，此刻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清晰无比。
就是他。
那粒被风吹起的沙子。
林默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身子。他转过身，机舱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没有表情，没有泪水，甚至没有愤怒的狰狞。他的脸平静得像一块万年寒冰，但那双眼睛，却红得如同燃烧的炭火。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情感范畴的、神只或恶魔才会有的眼神。
“小雅，”苏曼的声音有些发干，她对着自己的助理说，“联系绿洲市最好的外科医生，在停机坪等……”
“不用。”
林默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走到苏曼面前，没有看她，目光却落在她身旁的助理小雅正抱在怀里的那台平板电脑上。
“把你收到的，所有关于‘折龙’计划的情报，全部传给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那不是商量，也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小雅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苏曼。
苏曼的心脏猛地一抽。她瞬间明白了林默要做什么。他不是在考虑如何处理伤口，也不是在想如何向上面汇报。
在从桥上撤离到直升机起飞的这短短几分钟里，这个男人已经完成了从受害者到复仇者的全部心理转变。
他要的，不是公道。
他要的，是血债血偿。
“给他。”苏曼只说了两个字。
小雅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将加密文件通过蓝牙传到了林默的手机上。
林默接过手机，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后背的伤，就那样靠在冰冷的机舱壁上，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那些来自海外的绝密情报。他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过，那双燃烧的眼睛，像两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将每一个字、每一张图、每一个代号都贪婪地吞噬进去。
五角大楼的评估报告……克里姆林宫的会议纪要……中情局兰利总部的行动小组……
“人道主义援助基金”……“民间组织”……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份附件上。那是一份由卡森共和国国防部提供给“西方朋友”的名单，上面罗列着一些“在沙漠里很有能量，又对中国人不太友好的朋友”。
林默的手指，在“巴图”这个名字上，重重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舷窗，望向帕米尔高原的方向，那里是卡森共和国的所在。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里面传来钱博沉稳而急切的声音。
“林默？你怎么样？我们刚收到消息，你……”
“我没事。”林默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温度的沙哑，“钱主任，帮我接通一个人。”
“谁？”
林默的嘴唇，吐出了一个让钱博都感到意外的名字。那是一位早已退居二线，但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尤以护短和手段强硬着称的老将军。也是当年视察江钢时，对林默有过一句“国士无双”评价的老人。
电话很快被转接过去。
“小子，听说你被人捅了？”老将军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报告首长，死不了。”林默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那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决绝。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渠道。”
“我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看到一支齐装满员的特种作战大队，出现在沙漠公路的工地上。”
老将军那边沉默了。调动一支满编的特战大队，跨战区执行任务，这不符合任何规定，需要极其复杂的手续和最高层的授权。
“理由。”老将军的声音变得凝重。
林默闭上眼睛，巴赫少年临死前那空洞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我的兄弟，死在了中国的土地上。我要用敌人的血，告诉全世界——”
“这笔账，谁也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