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书刚把园艺工具搬回车库，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带着几分犹豫。
他擦了擦手上的泥，快步走过去开门，拉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外站着个穿米白色旧连衣裙的女人，头发有些凌乱，发梢还沾着雨珠，裙摆上溅了不少泥点，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眼眶红肿得像核桃，正是他多年没见的青梅竹马——夏柔。
“景书哥……”夏柔的声音带着哭腔，看见他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布满泥点的鞋面上，“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景书皱了皱眉，侧身让她进来，语气带着惊讶：“夏柔？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早就搬去外地了吗？”
“我……我家出事了。”夏柔走进院子，站在屋檐下，手紧紧攥着帆布包，指节泛白，“我爸妈投资失败，欠了好多钱，房子被抵押了，亲戚们也不肯帮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来找你。”
她说着，眼泪掉得更凶，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可怜：“景书哥，我现在无依无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能不能……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就一小段时间，等我找到工作，我马上就走。”
顾景书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小时候，夏柔家住在顾家隔壁，两人经常一起玩，有一次夏柔为了帮他捡卡在树上的风筝，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从那以后，他就跟夏柔说过，以后要是她有困难，自己一定会帮她。
可现在他已经和苏晓在一起了，贸然收留夏柔，苏晓会怎么想？
“夏柔，不是我不想帮你，”顾景书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为难，“我现在和苏晓住在一起，收留你……恐怕不太方便。”
“苏晓姐？”夏柔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我知道你和苏晓姐在一起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住客房，平时帮你们打扫卫生、做饭，绝不添麻烦，好不好？”
她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顾景书的袖子，声音放得更软：“景书哥，你忘了小时候吗？你说过会保护我的，现在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景书被她勾起了童年的回忆，心里的愧疚更浓，刚想开口答应，身后突然传来苏晓的声音：“景书，谁来了？”
两人同时回头，苏晓提着刚买的菜，站在院门口，看到夏柔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走上前：“这位是？”
“晓，这是夏柔，我小时候的邻居，”顾景书连忙介绍，又对夏柔说，“这是苏晓，我女朋友。”
夏柔松开拉着顾景书袖子的手，擦了擦眼泪，对着苏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苏晓姐你好，我是夏柔，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苏晓把菜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目光落在夏柔凌乱的头发和沾着泥点的裙摆上，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却没说什么，“先进屋吧，外面风大。”
三人走进客厅，苏晓给夏柔倒了杯热水，递到她面前：“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你刚说遇到困难了？”
夏柔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眼泪又开始打转：“嗯，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没地方去，想在景书哥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工作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苏晓看了眼顾景书，见他一脸为难，心里大概明白了，刚想开口说“客房收拾一下就能住”，夏柔却先一步开口，语气里带着怀念：“说起来，我和景书哥小时候经常在这个院子里玩呢，那时候他还帮我做过一个木头风筝，飞得可高了。”
她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到苏晓面前：“苏晓姐你看，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合照，那时候景书哥还说，等我长大，要带我去看海边的日出呢。”
照片上，小小的顾景书和夏柔站在老槐树下，顾景书手里拿着一个木头风筝，夏柔笑得一脸灿烂，两人看起来格外亲密。
苏晓看着照片，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指尖有些发凉，却还是笑着说：“你们小时候感情真好。”
“是啊，”夏柔收起照片，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却故意装得很感慨，“那时候景书哥可护着我了，有小朋友欺负我，他都会帮我出头，还跟我说，以后要是我遇到困难，他一定会帮我，不会让我受委屈。”
她看向顾景书，语气带着一丝撒娇：“景书哥，你现在还记得这些话吗？”
顾景书连忙点头：“记得，我没忘，只是……”
“只是现在有苏晓姐了，不方便帮我了，对不对？”夏柔打断他，眼眶又红了，“我知道，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我还是走吧，就算睡桥洞，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她说着，起身就要往门口走，脚步踉跄了一下，看起来格外虚弱。
顾景书连忙拉住她：“别啊，我没说不帮你，你先留下，客房我这就去收拾。”
“景书！”苏晓连忙拉住顾景书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顾景书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顾景书回头看了苏晓一眼，压低声音：“晓，夏柔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收留她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工作，就让她走。”
苏晓看着顾景书愧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可怜的夏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去收拾客房，我去做饭。”
“谢谢苏晓姐！”夏柔立刻露出笑容，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却还是装得很感激，“我来帮你做饭吧，苏晓姐，我会做很多菜，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用了，你刚到，好好休息就行。”苏晓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转身往厨房走，脚步有些沉重。
顾景书去收拾客房，客厅里就剩下夏柔和苏晓。
苏晓刚把菜放进厨房，夏柔就跟了进来，靠在厨房门口，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苏晓姐，你和景书哥在一起多久了？景书哥是不是特别照顾你？”
“嗯，在一起快两年了。”苏晓一边择菜，一边回答，不想跟她多说。
“两年啊，”夏柔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怀念，“我和景书哥认识快二十年了，小时候他总说，要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还说要跟我一起去看海边的日出，可惜后来我家搬去外地了。”
她顿了顿，看着苏晓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苏晓姐，你去过海边看日出吗？景书哥有没有带你去过？那可是他小时候跟我约定好的，说等我们长大，一定要一起去。”
苏晓择菜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掐进了菜叶里，绿色的汁液沾在指腹上，黏糊糊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原来顾景书和夏柔还有这样的约定，他从来没跟自己说过。
“没有。”苏晓的声音有些发涩，却还是继续择菜，没回头看夏柔。
“是吗？”夏柔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那还挺可惜的，海边的日出可好看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跟景书哥一起去，顺便带上苏晓姐你，让你也看看。”
她的话像是在邀请，却更像是在暗示自己和顾景书的关系不一般，那个约定，本该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苏晓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择菜的速度，指尖的力度越来越大，菜叶被揉得皱巴巴的。
这时，顾景书收拾完客房走过来，看到厨房里的两人，笑着问：“收拾好了，夏柔，你去看看客房合不合心意，晓，饭做好了吗？”
“快了。”苏晓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没提刚才夏柔说的话。
夏柔却抢先开口，语气带着怀念：“景书哥，我刚才跟苏晓姐说起小时候你跟我约定去看海边日出的事，苏晓姐说她还没去过呢。”
顾景书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不算数的。”
“怎么能不算数呢？”夏柔委屈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那时候你说得那么认真，我一直记到现在，我还以为……以为你也记得。”
顾景书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的愧疚又上来了，刚想再说点什么，苏晓突然开口：“饭快好了，景书，你去叫夏柔洗手吃饭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顾景书看着苏晓的侧脸，又看了看旁边泫然欲泣的夏柔，心里像被夹在中间，说不出的为难——他知道夏柔是故意提起过去，可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拒绝；他也知道苏晓心里不舒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在两人之间，尴尬地站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