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珩和姜书愿额头相抵，鼻尖轻蹭，他凝视着姜书愿迷离失神的双眼和红肿水润的唇，低沉的嗓音带着餍足的沙哑：“阿愿……这个梦……”
“我们永远都不要醒来，好不好？”
他抱着他，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
次日。
宇文珩醒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
可是身旁并没有人，床铺也是有些微凉，想来之前并没有人躺在上面睡觉，心中不免失落，空空的。
得到之后又失去的感觉，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让人难受。
他的头脑已经比昨天清醒了许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昨天那个美妙的令人心悸的时刻，是梦吗？
他再拿起一旁的铜镜看了看，似乎是有些肿。
所以昨天的不是梦？
宇文珩叫来了宋书：“昨日，孤是怎么睡过去的？”
他只记得昨天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是沉重的厉害，后来就看到了他进来。
宋书如实回答：“昨日，奴才见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便请御医过来开药，太子殿下是吃了药之后睡下的。”
“他有没有过来？”
虽然宇文珩没有说名字，但是宋书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宋书吓了一跳，太子之前是吩咐过的，最近不需要伴读，也不能让他进来，若是被太子发现他私自带了姜公子进来，违逆了太子的意思，怕是要受责罚。
宋书忙慌张的摇头：“没，没有。”
宇文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抿了抿唇：“带他过来见孤。”
宋书：“太子殿下，姜公子身体抱恙，告假了。”
宇文珩：“什么时候告假的？”
宋书：“昨天下午。”
宇文珩：昨天下午，孤记得正躺在床上，后来他喂孤喝粥，然后亲吻……可是，他昨天下午就出宫了，那和孤亲吻的人会是谁呢？
宇文珩的脑海中闪过他的伴读言笑晏晏的模样，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带着几分疏离又偶尔狡黠的神态……心口的悸动却愈发清晰，如同擂鼓。
挣扎、抗拒、自我怀疑、否定，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攥紧了拳，骨节泛白。
这若是传出去……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目光。
他不想像是父皇那般，后宫妃嫔无数，左爱一个右爱一个，他认定了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他是太子，未来要继承皇位，要绵延子嗣，若是和阿愿在一起了，他该怎么担起肩上的重任？
宇文珩有些怀疑自己，难道他有不可言说的癖好？他要验证一下。
“宋书。”
他嗓音微哑：“去把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画像给孤取来。”
不过半盏茶功夫，内侍宋书躬身捧卷而来。
画轴徐徐展开，跃入眼帘的竟是身着玄色蛟龙袍的自己，眉目凌厉如刀，唇畔却噙着三分悲悯，正是去岁祭天时宫廷画师的手笔。
“放肆！”
宇文珩拂袖震落案上茶盏：“谁让你拿孤的画像？”
内侍伏地颤声道：“殿下明鉴，京城闺阁掷果盈车，边关胡姬望旗而歌，都说……都说殿下是九州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啊。”
他怔怔望着画像里那双深邃凤眸，忽然低笑出声。
“备车。”
他敛去笑意，眼底沉淀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去青云楼。”
宋书想劝太子，这皇宫可不好随意出去，而且，还是要去青云楼？！
但看着太子那坚定的目光，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更是不敢再劝。
出了宫，夜雾笼罩的青云楼灯火通明，沉香混着酒气织成迷离的网。
青云楼的当家的引着宇文珩和宋书两位贵公子登上悬着鲛绡纱的露台，数十名男子在露台上献技。
有白衣抚琴的翩翩公子、红衣舞剑的异域少年、还有捧着《左传》的青衫书生……
各色各样的美男子都有，宇文珩负手走过长廊，这些小倌们一见忽而来了这么一位贵气的公子，都凑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靠近，宇文珩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够了。”
“滚开！”
他抬手截断满室笙歌，玉扳指在灯下泛起冷光：“皆是庸脂俗粉。”
没有一个能和姜书愿相比的。
他们连姜书愿的一根手指头，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宇文珩转身踏出这片温柔冢时，夜风卷着雨意扑面而来。
他望着宫城方向闪烁的星辰，忽然明白了，他就是喜欢。
……
他并不会对别的男子动心，他只喜欢他。
宇文珩觉得自己太荒唐了，他未来是要当皇帝的，怎么能喜欢上阿愿呢？
为了江山社稷，他决定将这份心动藏在心底。
宇文珩叹息一声：或许是到年纪了，等有了太子妃，洞房花烛之后，或许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了。
回了东宫，宇文珩吩咐宋书把压箱底的那些画像都拿出来给他看，这是之前皇后派人送来的，说是都是各个世家的闺秀，未来的太子妃人选。
宇文珩看着宋书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那些画像，看着上面陌生的人脸，他拼命地将心里的悸动给压了下去。
……
可直到，他夜里猛地惊醒。
梦中，他梦到了东宫寝殿里忽然多出来很多摆设，多了很多姜书愿的衣服、鞋子、里衣……
地上是散落了一地的衣裳，紧接着，恍恍惚惚之间，柔情缱绻，软语温存，那人一抬头，竟是姜书愿的脸，娇媚害羞，让他欲罢不能。
宇文珩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漆黑一片，不觉伸手至亵裤，他竟然……
他起身去更衣。
当那阵剧烈的内心风暴过去，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却从废墟中生长出来。
他停下脚步，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中是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罢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是他又如何？”
他认了。
既然心已动，情已生，他便不会退缩。
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是世所不容，他也要拉着“他”一起。
他会护着他心爱的人，谁敢非议，他便让谁闭嘴。
这世间规矩，在他宇文珩这里，并非不可打破。
江山，他要。
阿愿，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