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团黑红色的能量聚合体，如同从最污秽的沼泽深处诞生的梦魇，没有固定的形态，却在空中不断扭曲、翻涌，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阴冷与恶意。它们看似缓慢飘来，实则速度极快，轨迹飘忽不定，仿佛能预判猎物的躲避方向，牢牢锁定林凡、石老和韩斌三人。
“小心！不要被它们碰到身体！”石老急声提醒，手中黑木杖下意识地挥舞，杖身上刻画的简易“驱邪”纹路亮起微光，试图逼退靠近的能量团。但那黑红能量团只是微微一滞，如同毒蛇般灵活地绕开杖影，继续朝着石老的面门扑去！
石老脸色大变，他年老体衰，灵力微弱，主要依靠祖纹知识和经验，面对这种纯粹的污秽能量攻击，正面硬抗绝非所长。
“石老退后！”林凡低喝一声，手腕急抖，“灼鳞”鞭化作一道赤色闪电，后发先至，鞭梢精准地抽在那团扑向石老的能量团侧面！
“啪！”
没有击中实体的触感，却像是鞭子抽在了粘稠的油泥上。鞭身上灌注的灵力与能量团猛烈冲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能量团被抽得向侧方翻滚，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丝，但随即更加凶猛地稳住身形，表面伸出数条触手般的能量流，竟顺势缠住了鞭梢！一股冰冷刺骨、充满混乱与疯狂意念的侵蚀感，顺着鞭身飞速向林凡涌来！
林凡手臂一震，灵力狂涌，“灼鳞”鞭上鳞状纹路光芒大盛，如同烧红的烙铁，与那污秽能量激烈对抗，暂时僵持住。
另一边，扑向韩斌的那团能量速度稍慢一些，但韩斌何曾见过这种诡异的东西？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手中的背篓脱手飞出，里面的工具和备用材料洒了一地。眼看那黑红能量就要扑到他脸上！
“低头！”旁边一名还算镇定的年轻工匠猛地上前一步，将手中一根前端镶嵌了小块“沉水石”、刻画着“净化”符文的短棍，狠狠刺向那能量团！
短棍上的符文亮起微弱的蓝光，与黑红能量碰撞。嗤嗤声中，短棍上的光芒迅速黯淡，那工匠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手臂上瞬间爬满了暗红色的血管纹路，双眼也开始泛红！但他这一阻，终究为韩斌争取到了一瞬的时间。
“韩斌，用这个！”林凡眼角余光瞥见，左手一甩，一枚之前就扣在手中的、仅有核桃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纹路的黑色石球，精准地滚落到韩斌脚边。这是“秽雷”的失败试验品之一，能量极不稳定，但内部封存着一小团经过初步“驯化”的污秽能量，原本打算用作研究，此刻却成了可能的救命稻草。
韩斌对林凡有着绝对的信任，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那枚冰凉的石球，也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即将再次扑来的黑红能量团砸了过去！
石球与能量团在空中相撞。
预想中的爆炸或冲击并未发生。那石球表面的纹路在接触到高度同源的污秽能量时，竟然如同海绵吸水般，瞬间将那团黑红能量“吸”了进去！石球体积膨胀了一圈，颜色变得更加暗沉，表面甚至出现了与那能量团相似的、不断蠕动的纹路，悬浮在半空，微微震颤，似乎内部在进行着激烈的冲突与融合。
扑向韩斌的威胁暂时被诡异的石球牵制住了。
但扑向林凡和石老的两团能量，依旧危险！
与林凡鞭梢僵持的那团能量，似乎发觉正面侵蚀难以速胜，竟猛地一分为二！较小的一团继续死死缠住鞭梢，消耗林凡的灵力；较大的一团则骤然加速，绕过鞭影，如同鬼魅般直扑林凡面门！那团扑向石老的能量，也避开了石老慌乱挥舞的木杖，从其侧面袭向脖颈！
两面夹击！更可怕的是，那两团能量在逼近时，散发出强烈的精神冲击，无数充满暴虐、绝望、贪婪的混乱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凡和石老的意识，试图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哼！”林凡闷哼一声，脑中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穿刺！但他道基初步稳固，神识经过锻炼，远比常人坚韧，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丝蕴含“安土镇魂”意蕴的灵力，以及近日频繁接触污秽能量而产生的微弱适应性，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混乱的精神冲击如同撞上了一块顽石，虽让他眩晕刺痛，却未能撼动其根本。
他眼中厉色一闪，竟不再试图抽回被缠住的鞭子，反而手腕猛地一沉，将长鞭连同那团较小的能量一起狠狠掼向地面！同时，他空出的左手五指并拢，指尖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抹暗红色的、取自“污秽地脉结晶”的粉末，混合着自身那丝已不纯粹、带上些许沉郁色泽的灵力，在空中急速虚划！
他不是在刻画完整的符文，而是在模拟、引动那些“幽冥孽兽鳞片”和“噬魂纹”中蕴含的、对污秽能量的“吸引”与“支配”特性！以毒攻毒！
“引！”
随着他一声低喝，指尖划过的轨迹仿佛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无形的旋涡！那团扑向他面门的、较大的黑红能量团，就像铁屑遇到了磁石，前冲的势头猛地一偏，竟不受控制地朝着林凡左手指尖的“漩涡”冲来！而地面上那团较小的能量，也受到牵引，松开了鞭梢，一并飞来！
两团能量在林凡左手指尖前轰然碰撞、交融，体积暴涨，变得更加狂暴，眼看就要将林凡整个左手乃至手臂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凡右手中的“灼鳞”鞭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弹起，鞭身瞬间缠上他的左腕，鞭梢那枚烈阳石碎片红光刺目！与此同时，他体内剩余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混合着“安土地脉镇符”的镇压真意，全部灌注进左手指尖那个无形的“旋涡”！
“给我……封！”
林凡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口中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他左手的五指猛地收拢，仿佛握住了那团狂暴的能量！掌心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皮肤瞬间变得青紫，甚至开始龟裂，渗出的鲜血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但，那团融合后的、足有脸盆大小的恐怖黑红能量，竟然真的被他那只闪烁着淡金与暗红交织光芒的手掌，硬生生地“攥”在了掌心！能量团疯狂扭动、冲撞，却如同被困在无形牢笼中的凶兽，无法挣脱！
【成功引导并强行束缚高度活性污秽能量聚合体（恶念雏形）！灵力剧烈消耗！经脉轻微受损！对污秽能量操控力微弱提升！警告：该能量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反噬爆炸！】
面板的提示急促闪烁。
“林……林凡！”石老看到这一幕，骇然失色。他刚刚勉强用木杖和身上佩戴的护身符，配合着连滚带爬的躲避，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袭击他的那团能量，此刻看到林凡徒手抓住那么大一团恐怖能量，惊得魂飞天外。
林凡没有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控制掌心那团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上。他缓缓抬起左手，目光却投向了石台中央那个依旧在不断涌出污秽红光的核心阵眼。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这恶念聚合体是污秽地脉能量高度浓缩所化，对同源能量有着天然的吸引力……那么，如果将它“送”回阵眼，在古阵镇压之力的核心引爆，会产生什么效果？
是帮助武染彻底冲垮古阵？还是……以毒攻毒，用更狂暴的污秽能量冲击，暂时“堵塞”或“扰乱”污染源头的能量输出，为古阵争取喘息之机？
没有时间仔细权衡利弊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猛地转身，朝着石台中央的阵眼，用尽全身力气，将左手中那团被强行束缚的、剧烈挣扎的黑红能量球，狠狠掷了出去！
目标——阵眼中心，那污秽红光最浓郁之处！
“不！快躲开！”石老瞬间明白了林凡的意图，脸色煞白，朝着韩斌和其他工匠嘶声大吼，同时自己拼命向石室边缘的巨虎石兽后方扑去！
韩斌等人也意识到了危险，滚滚爬地寻找掩体。
黑红能量球划出一道黯淡的轨迹，如同坠落的灾星，精准地没入了阵眼翻腾的暗红色光芒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从石台下方传来！不是爆炸声，更像是地脉深处传来的、饱含痛苦与愤怒的沉闷咆哮！整个祖祭区石室剧烈摇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巨大的石块从穹顶崩落，地面开裂！
阵眼处，暗红色的光芒先是猛地一缩，仿佛被那团投入的能量球狠狠“噎”了一下，旋即如同被激怒的火山，喷发出更加浓烈、近乎黑色的污秽洪流！但这股洪流的喷发却显得混乱不堪，失去了之前的章法和持续性，时强时弱，甚至内部开始互相冲突、湮灭！
整个古阵的镇压之力，在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剧烈冲击下，不但没有被击垮，反而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发出了濒死的、也是最后的反扑！三尊黑石巨兽身上的土黄色微光骤然明亮了数倍，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石台上残存的古老祖纹也纷纷亮起，与那些“安土地脉镇符”石板的光芒连成一片，死死抵住混乱喷发的污秽洪流！
一时间，祖祭区内，土黄、湛蓝、暗红、漆黑……各种光芒疯狂闪烁、交织、碰撞！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席卷！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耳中嗡鸣，眼前发黑。
林凡在掷出能量球的瞬间，就已抽身后退，但仍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胸口，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猛虎石兽坚硬的基座上，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受到剧烈能量冲击，内腑严重震荡，多处骨骼出现裂痕，灵力濒临枯竭！生命体征下降！警告！警告！】
面板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尖锐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也许是一刻钟，那恐怖的震动和光芒的疯狂闪烁，才缓缓平息下来。
石室内一片狼藉，落石遍地，烟尘弥漫。火把熄灭了大半，仅剩的几支也摇曳欲灭。
林凡艰难地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石台中央。
阵眼处，那喷发的污秽洪流已经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有暗红色的光芒渗出，但速度慢了许多，而且显得后继乏力。三尊黑石巨兽和石台上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似乎刚才的反扑消耗了最后的元气。但至少，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污染全面爆发的致命危机感，暂时消失了。
古阵没有被摧毁，污染源头似乎也被那“以毒攻毒”的一击暂时干扰、削弱了。
赌赢了……一半。
林凡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又无力地坐倒在地。他感觉身体如同被拆散重组过，到处都在剧痛，灵力彻底干涸，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院……院长！”韩斌满脸灰尘和血迹，从一堆碎石后爬了出来，看到林凡的惨状，连滚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您……您没事吧？”
石老和其他几名工匠也挣扎着从掩体后出来，人人带伤，惊魂未定，但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震撼。
刚才那疯狂而危险的一幕，彻底印在了他们脑海里。
“还……死不了。”林凡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快……检查石板……还有阵眼……情况……”
石老连忙踉跄着走到石台边查看。十二枚“安土地脉镇符”石板，除了最早被矿工破坏的两枚，又有三枚在刚才的能量风暴中彻底碎裂，剩余七枚也布满裂纹，光芒极其微弱。古阵自身的纹路更加黯淡了，仿佛风中残烛。
“阵法……勉强维持，但比之前更虚弱了。镇压效果……恐怕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一两天。”石老的声音带着绝望，“下面的污染源头虽然被干扰，但……它还在，而且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林凡心中沉了下去。一两天……太短了。
石斧那边的行动不知如何，就算成功破坏了外围祭坛，若不能在一两天内找到彻底净化或封印污染源头的方法，黑石部落依旧难逃覆灭。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众人心头被绝望笼罩之时，那枚之前吸收了恶念能量、悬浮在半空、一直微微震颤的黑色石球（韩斌扔出的那个失败品“秽雷”），似乎受到了刚才能量风暴的余波影响，表面那些蠕动的纹路猛地一亮，然后——
它并没有爆炸，而是如同一个黑洞般，开始主动吸收、吞噬空气中残留的、那些散逸的、相对平和的污秽能量！
石球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增大，颜色越发深沉，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有序，仿佛……在自我完善、进化？
【检测到特殊能量容器‘秽雷’（初代原型）与高浓度同源能量环境产生未知良性互动……结构稳定性提升……能量容纳上限提升……内部能量融合度提升……正在向更稳定形态演化……预计演化时间：未知。】
面板的提示让林凡濒临熄灭的希望之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枚缓缓旋转、如同黑色心脏般搏动着的石球，一个更加疯狂、却可能是唯一机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剧痛而混乱的脑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