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下的接收器还躺在工作台上，表面锈迹被我用工具刮开一半，编号G-7-Ex清晰可见。我盯着那串刻痕，手指在零域界面滑动，调出结界建成前的地表影像。画面逐帧回放，尘沙翻滚中，超市配电室的残墙在风暴间隙露出一角，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墙根，将铁板推进坑洞。
“不是最近埋的。”我说。
苏晴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早就在等我们落脚。”
老周从门外走进来，靴子沾着泥灰，手里拎着一组新装的震动探头。“北侧三米内再加两层，我已经让王强带人把那片区域围死了。谁靠近都会触发警报。”
我点头，关闭影像回放。“通知所有人，东侧空地封闭施工，接下来七十二小时，所有物资搬运改道南线。”
指挥站的主屏切换成防御布防图。我启动零域，三维建模在意识中展开——第一层，压感地雷阵沿结界边缘铺设，覆盖所有可能的突入路径；第二层，四座自动机枪塔分布东西南北四个高点，连接监控网络，识别移动热源；第三层，预留移动堡垒接口，一旦某区失守，可在十分钟内完成组装增援。
“这不像临时工事。”苏晴看着屏幕上的结构，“你打算长期驻守？”
“不是打算。”我看向她，“是必须。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迟早会来。”
王强这时冲进指挥站，肩甲蹭着门框发出一声闷响。“东区清障完成，钢筋堆挪开了，但底下有根断裂的电缆，通不到主电网。”
“老周去接能源线路。”我边说边打开材料清单，“机枪塔用备用电池组先撑着，等电缆修好再并网。”
“材料不够。”老周扫了眼清单，“尤其是铜线和绝缘胶，现在手头的只够铺两座塔。”
我闭眼，领域感知延伸至地下管网。废弃的市政线路在岩层中交错，部分仍保留导电性。我调出可用段落，在脑海中重新规划走向，生成一条绕行方案。
“不用新线。”我睁开眼，“走旧市政通道，绕过超市废墟，从南侧接入。我来标点位，你们负责接驳。”
王强皱眉：“那可是十年前的老线路，能用？”
“能用。”我说，“只要结构没塌，零域就能让它通电。”
半小时后，我们站在东侧空地边缘。风卷着灰粒打在脸上，我抬手在空中划了几道，零域光纹随即在地面浮现，标记出挖掘坐标。王强带着五名队员开始破土，老周蹲在第一个点位检查地下情况。
“电缆外皮烂得厉害。”他伸手抠了抠断口，“不过铜芯还在，能接。”
我点头，转身走向北侧高点。那里是机枪塔的第一布设位，原是一栋三层楼的残骸，只剩钢架支撑。我启动零域，脑海中的塔体模型缓缓旋转，确认每一处接口角度。
“先装这一座。”我对跟上来的王强说，“视野最好，能覆盖整个北面。”
塔体由十七个模块组成，我逐一在意识中校准，然后实体化。金属构件从虚空中浮现，嵌合到位，枪管自动旋入卡槽，雷达罩缓缓升起。最后一块装甲板落下时，系统自检灯亮起绿光。
“通电测试。”我说。
王强接入电源，塔身轻微震颤，雷达开始转动。屏幕上，热感图像同步显示四周动态——老周在东区走动，两名队员在南线搬运物资，结界外沙丘静止。
“反应正常。”王强松了口气，“目标锁定延迟低于0.3秒。”
“现在做联动测试。”我调出控制界面，“模拟敌袭，触发地雷阵，看机枪塔能否自动接敌。”
系统响应。我在虚拟路径上投放一个移动热源，刚越过结界边界，地雷阵立即触发，高压电流在地面闪出蓝光。几乎同时，北塔雷达锁定了目标，枪口微微调整角度，进入待击状态。
“成功了？”王强问。
“还不算。”我盯着屏幕，“它只是准备射击，没有开火权限。”
正说着，王强突然抬腿跨进警戒线内侧，想查看地雷阵的感应范围。下一秒，北塔雷达再次锁定，枪口瞬间转向，一道警示激光扫过他的小腿。
他猛地后退，但还是慢了一步。枪口偏移半度，一发测试弹擦过他的左腿外侧，布料撕裂，皮肤绽出血线。
“停！系统关闭！”我立刻切断电源。
王强踉跄两步靠在墙上，脸色发白。苏晴已经提着医疗包跑过来，剪开裤管检查伤口。“只是表皮擦伤，没伤到筋骨，但需要缝两针。”
我蹲下，手掌覆在他小腿上方，领域扫描悄然启动。血液流动、组织损伤一一呈现，但在静脉深处，我捕捉到一丝异常波动——极其微弱，频率却与我的零域能量波形高度相似。
“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问。
王强摇头：“就是有点麻，像被静电打了一下。”
“回去休息。”我说，“别碰控制系统，至少二十四小时。”
苏晴处理完伤口，低声问我：“怎么了？”
“等会儿再告诉你。”
下午三点，四座机枪塔全部安装完毕，地雷阵完成布设，移动堡垒的基座也已浇筑成型。我站在指挥台前，逐一检查各系统状态。绿灯全亮，防御网络正式启用。
苏晴这时走过来，递给我一份加密文件。“我查了过去两周的医疗记录。有七个人在离所前做过体检，他们的血液样本里……都有类似的能量残留。”
我翻开记录。七个人，三次发热，两次出现短暂神经震颤，症状轻微，都被归类为“应激反应”。但他们都在结界扩展后的四十八小时内提出离开，理由统一：想去外面找亲人。
“没人阻拦？”
“按规定，成年人可以自愿离所。”她说，“但这么集中……不正常。”
我合上文件，目光落在监控屏上。北塔的画面静静显示着结界外的荒原，风沙渐起，天地昏黄。
“他们不是去找亲人。”我说，“是被什么推走的。”
苏晴没说话，只是把文件锁进了保险柜。
天黑前，老周带人完成了能源并网。主屏上的系统负载曲线趋于平稳。我最后巡视了一遍防线，回到指挥站。
主控台上方，三层防御体系的图示并列显示：地雷阵如环状脉络，机枪塔如尖刺耸立，移动堡垒的轮廓尚未命名，只留着一个空白的控制权限槽。
我伸手触碰那个未激活的模块。
指尖传来轻微的震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