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从观测站的破口灌进来，吹得墙上的纸页哗哗作响。我捏着那张日志残页，指节发紧。
“他们以为我们在按他们的路线走。”我说。
老周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枪套上，没说话。
苏晴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调出车载导航系统。“信号干扰还没完全消退，自动定位失效了。”
“那就手动。”我转身走向门口，“车队不能停，继续前进。”
外面天光灰白，沙尘压得很低。十辆车排成纵列，引擎低吼。王强已经带人检查过底盘，确认没有被安装追踪装置。我们登上主控车，车门关闭的瞬间，风声被隔绝在外。
“方向？”老周问。
“邻市废墟图书馆。”我看了一眼终端地图，“那是最近的资料库节点，如果灰点真想引导我们，那里一定有他们准备好的‘礼物’。”
车队缓缓启动，驶向断裂的高架桥尽头。
进入城区后，道路彻底崩塌，钢筋混凝土扭曲成一片迷宫。导航屏幕闪烁不定，雷达反馈全是杂波。我靠在控制台边，闭眼接入零域，试图构建地形模型。精神力刚展开，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掌心旧伤裂开一道细缝，渗出淡蓝色液体。
“你撑得住吗？”苏晴低声问。
“还能用一次。”我咬牙，强行维持意识连接。三维投影在脑海中成型——前方三百米是断桥交汇点，左侧斜坡可通行，但承重未知。
“老周，派人探路。”我睁开眼，“标记安全通道，用荧光棒。”
他点头下车，带着两名队员步行前进。我们原地等待，车内气氛沉闷。十分钟过去，通讯器传来敲击三声——安全。
车队缓慢推进，轮胎碾过碎石和金属残片。每一次颠簸都让我的神经绷得更紧。穿过最后一段高架断面时，主牵引车差点侧翻，靠临时加固的液压支架才稳住车身。
终于，图书馆出现在视野中。
它半陷在地面之下，外墙布满裂纹，顶部穹顶塌了一角。入口处的玻璃门早已破碎，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出深浅。
“停车。”我说，“所有人穿防护服，带上探测仪。”
我们步行进入大厅。空气干燥冰冷，地板上积着厚厚一层灰。书架呈环形排列，间隔整齐，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王强用激光测距仪扫了一圈，发现某些区域的重力读数异常。
“有陷阱。”他说。
苏晴忽然抬手示意安静。她闭眼片刻，然后指向右侧第三排书架：“那边气流不对，有隐藏出风口。”
我们绕行过去，果然看到地面有一道极细的缝隙。王强蹲下查看，取出微型爆破夹，在控制中枢位置安放装置。
“退后。”他按下引信。
轰的一声，书架内部机械结构崩解，整个架子向内塌陷，露出后面的档案室门。门锁已损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上面放着一本纸质册子，封面写着《零域能力者图鉴》。
我走过去翻开。
第一页是编号001的能力评估报告，照片上的人躺在实验舱里，全身插满导管。第二页是觉醒记录时间线，标注了七次关键觉醒事件，其中第四次写着：“地铁站坍塌事故，幸存者唯一激活个体。”
我翻到中间一页。
停住了。
那是一张我的正面照，拍摄于三年前的设计评审会现场。旁边文字写着：
【继承者候选人·林川】
觉醒等级：b+（持续上升）
行为预测匹配度：92.6%
下一阶段引导目标：资料移交 → 倒金字塔建筑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若路径偏离，启动清除协议。”
我合上册子，手指微微发颤。
“他们在等你进去。”苏晴站在我身后，“这不是情报泄露，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所以这根本不是我们找到了资料。”老周声音低沉，“是我们被安排来拿的。”
我盯着那本书，脑子里飞速运转。他们知道我会来，知道我会看，甚至预判了我们的每一步反应。但如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继承者候选人”这几个字？
除非，这个标签本身也是测试的一部分。
“带走。”我说，“全部扫描存档，原件封存。”
王强正要动手，头顶警报灯突然亮起红光，无声闪烁。紧接着，四周墙壁传来轻微震动，书架开始移动，封锁出口。
“触发了隐藏系统。”王强迅速拔枪，“电源中枢在地下层，我去切断。”
“不行，太远。”我拦住他，“苏晴，你能看出哪条通风管通往主控？”
她快速扫视一圈，指向左侧角落：“这条直径最大，应该是核心线路。”
王强掏出便携激光炮，对准管道接口射击。金属熔化的一瞬，整栋楼灯光熄灭，所有书架停止移动。
“只有三十秒断电窗口。”他说。
我冲进档案区，在一堆文件中翻找。大部分是加密数据盘，无法现场读取。但在最底层抽屉里，摸到一份手写笔记残页，上面潦草地写着：
“维度裂缝并非终点……真正的建筑师不在名单上……他们漏掉了……”
字迹到这里中断。
我收起纸条，刚退出房间，地面猛地一震。十几个圆形舱盖从天花板弹开，二十台战斗机器人依次降落，通体漆黑，手臂伸出高频震荡刃，眼睛发出红光。
“包围阵型！”王强大喊，“诱敌组跟我走！”
他朝左侧走廊撤退，故意暴露身形。机器人立刻分出大部队追击。剩下六台转向我们所在位置，开始锁定。
“苏晴，掩护！”我喊。
她双手抬起，指尖快速划动。几秒钟内，三层透明结构在前方成型——由多角度玻璃拼接而成的迷宫，光线在其中反复折射。机器人视觉系统瞬间紊乱，两台撞在一起，另外四台原地旋转，无法判定目标。
我趁机退回大厅，直奔主控车。
刚坐进驾驶座，系统自检警报响起。能源接口状态异常，所有充电端口都被植入微型芯片。
“定位器。”我打开底层日志，开始反向追踪信号流向。零域能力短暂重构防火墙，截获一段加密脉冲。解码后，屏幕上跳出坐标点。
一个红点，静静悬在城市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从未出现在任何地图上的巨型建筑，外形像一座倒置的金字塔，尖端插入地底，底面朝天。
“他们想让我们去。”我低声说。
苏晴站在我旁边，看着那个红点。
“可如果我们不去呢？”
我没有回答。
车队已经重新启动，沿着东南方向公路前行。主控系统显示距离目标还有127公里。我把那份手写残页锁进零域加密空间，手掌贴在控制台上，感受着引擎的震动。
风沙渐止，天边透出一丝微光。
主控车仪表盘突然跳闪了一下，某个隐藏频段接收到新的指令信号，持续时间不到0.3秒。
我注意到，苏晴的手腕监测仪在同一时刻出现短暂波动，数值飙升又回落。
她低头看了看，没说话。
我伸手调出她的生命体征记录，对比刚才的时间戳。
同一频率的脉冲，也扫过了她的神经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