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清点完了。”他说，“大米还能撑两天半，罐头勉强够分到第三天中午。净水器滤芯只剩两组备用。”
我点点头，视线没移开。右手指尖传来一阵麻木，像是被冻住的金属丝缠在骨头上。这感觉从那天救下那个守夜人后就没消过。现在连握笔都费劲，建模精度下降，每一次零域调用都像在撕扯神经。
“外面呢？”
“全封死了。”他声音低沉，“东口有燃烧轮胎堆成的路障，西街拉了带刺铁丝网，南面桥头架了机枪。他们不打进来，也不让我们出去。像在等我们自己断粮。”
我闭了会眼。脑海中浮现出城市地下结构图——那是上次改造排水系统时留存的数据。多数管道已经塌陷或积水，但有一条废弃污水管，起点在旧商场负二层，终点通向城北废弃热电厂。那里曾是市政能源枢纽，如今荒废多年，守夜人未必设防。
“走地下。”我说。
老周皱眉：“那条路穿过商场地基，你记得里面的情况。”
“记得。”我睁开眼，“变异鼠群出没区域，活动范围集中在b区仓库下方。但我们没有选择。地面通道全部被控，无人机侦察五公里内无资源点。只能赌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进入者。”
他沉默几秒：“你要派人进去探路？”
“王强带队。”我调出三维路径模型，左手缓慢标注节点，“四人小组，轻装前进，携带热成像仪和通讯中继器。先确认通道是否通畅，再评估鼠群密度。如果可行，我随后启动零域构建加固通道结构，确保妇孺能安全通过。”
老周盯着屏幕上的路线看了很久。“你确定这不是陷阱？守夜人可能故意留出生路，引我们进地下。”
“我也想过。”我手指敲了敲控制台，“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有这条备用线路。这条路不在公共管网图上，是黑日前临时接入的工业排污支线，资料早就销毁了。只有我通过结界扩展时扫描地基才发现。”
他终于点头：“我去叫王强。”
十分钟后，王强站在指挥台前。他的左臂还缠着绷带，是从守夜人营地逃回来时受的伤。但他站得笔直，眼神清醒。
我把计划说了一遍。
他听完，只问了一句：“风险谁担？”
“我。”我说，“你是执行者，决策在我。”
他没再问，转身去准备装备。
两小时后，探路小队出发。监控画面切换到他们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影像。昏暗的楼梯井，布满裂纹的墙面，锈蚀的铁门被逐一推开。空气浑浊，温湿度迅速上升。热成像显示前方五十米内无大型生命体活动迹象。
他们进入商场地下室。
画面开始抖动。通风管道上方垂下大量纤维状物质，像是某种分泌物凝结而成。地面散落着啃咬过的骨头，大多是猫狗，也有几节人类指骨混在里面。
“气味不对。”王强低声说，“太静了。”
老周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控制台边缘。我没回头，但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突然，前方热成像出现密集红点。不是一只，是一群。至少三十个以上，聚集在通道尽头的一个开阔空间里。
“停。”我通过对讲下令，“原地观察，不要靠近。”
画面缓缓推进。镜头越过一堆倒塌的货架，照进那个区域。
地上挖开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深坑。坑底露出一块金属物体，表面光滑，呈圆柱形，顶端有一圈环状凸起。它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每隔十二秒闪一次，同时伴随一段极短促的电子音。
“听到了吗？”王强耳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像是……指令循环。”
我没吭声。那频率我熟悉。不是自然信号，也不是民用设备。它和李妍那天触发的通风扩散器属于同一类编码模式。
灰点的东西。
“后退。”我对讲机里传出我的声音，“缓慢撤离，保持队形。”
王强带队开始撤退。画面摇晃着往后移。就在这时，那金属物体的蓝光突然增强，电子音变得清晰：
“检测到零域能量持有者，启动捕获程序。”
所有人僵住。
“跑！”我吼出这个字。
画面剧烈晃动，脚步声杂乱。热成像瞬间被干扰，红点疯狂移动，数量急剧增加。鼠群动了。不只是攻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从四面八方涌向通道入口。
“中继器信号减弱！”对讲机里传来断续汇报，“三号点已失联！”
“关闭阀门！”我对着通讯器喊，“切断连接段！”
老周立刻操作面板，远程引爆预设在关键节点的定向 charges。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监控显示那段管道已被彻底封死。
画面最后定格在王强回头的一瞬。他站在岔路口，身后是翻滚的黑影，前方是漆黑的管道。他抬手关掉了头盔灯。
通讯中断。
指挥室陷入寂静。
我坐在椅子上，左手还握着通讯器。屏幕上的热成像已经变成一片雪花噪点。那条地下路线图静静悬浮在界面中央，标记着未完成的节点。
老周走到我身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还有多久氧气？”
“按标准呼吸速率计算，封闭段最多支撑四十分钟。”我说，“但如果鼠群堵塞出口，或者那东西引发二次塌方……”
我没说完。
他没接话，只是把手放在控制台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我盯着那幅图。右手的麻木感越来越重，像是整条手臂都被抽空了力气。但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准备施工材料。”我说，“我要打通通道。”
老周猛地看向我：“你现在状态能撑住？”
“不能也得撑。”我抬起左手，尝试凝聚零域。意识刚触及能量核心，肋骨处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慢慢碾碎神经。
但我没停下。
模型开始生成。墙体结构、支撑框架、通风接口一一浮现。我用最简化的模块设计，降低能耗，延长持续时间。每完成一段，就在地图上点亮一个节点。
第一段成功实体化。
系统提示：【地下通道A1区结构稳定，可通过】
我喘了口气，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
第二段开始构建。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跳转回北塔监控画面。一个模糊身影正站在结界外不远处，手里举着什么东西。
我看不清脸。
但他举起的那块金属片，形状和刚才地下发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