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训练场的时候，小雨已经站在结界中央。
她赤着脚，手臂上的纹路泛着微光。老周靠在墙边，消防斧搭在肩上，眉头皱得很紧。其他人围在安全线外，没人说话。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湿气，像是刚下过雨。
“她说要参加训练。”老周抬头看我，“苏晴刚走，没拦住。”
我点头。昨夜监控室的事我知道。她睁开眼说“快跑”，那句话被录了下来。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结界还没启动。我闭上眼，把设计图调出来。这是新版本的零域屏障，三层嵌套结构，内层吸收能量波动，中层稳定频率，外层反射异常输出。图纸在我脑子里成型，像建筑模型一样清晰。
我能感觉到精神力在恢复，但还不满。昨夜耗得太多，右手掌心的裂口还在隐隐作痛。
“开始吧。”我说。
意念一动，零域启动。地面亮起蓝线，一圈圈向外扩散，最后形成一个直径十五米的圆形区域。结界升起时发出低鸣，像是金属在震动。所有人都退后一步。
小雨站在原地没动。她的呼吸变深了，手指微微张开。
“你能控制吗？”我问。
她点头。“我能感觉它们……它们也在听。”
我没再问。训练必须继续。我们不能再让能力失控变成常态。
结界运行两分钟后，频率开始偏移。监测器上的曲线跳了一下。我立刻察觉不对，正准备调整图纸，小雨突然抬手。
一根藤蔓从她手臂窜出，直刺结界核心点。
撞击发生得极快。蓝光炸开，像玻璃碎裂的声音。我脑中一震，图纸瞬间扭曲。零域能量逆流，顺着我的意识往回冲。
反噬来了。
我咬牙撑住，试图重新锁定结构。但图纸已经不稳定，边缘开始崩解。结界出现裂缝，一道道蔓延开来。
老周反应很快，转身喊人撤离。可就在他抬腿的瞬间，那根藤蔓猛地抽回来，缠住了他的消防斧。
斧头脱手飞出。
我看到它在空中翻转，刃口对着人群。三个学员站在出口附近，根本来不及躲。
没有时间想。
我直接在脑海中画出盾牌图纸——实心合金，厚六十厘米，表面带缓冲槽。零域响应比平时慢，但我不能等。
图纸完成的刹那，我推动力量。
盾牌出现在半空，正好挡住飞斧。金属相撞，发出巨响。冲击波把最近的两个人掀翻在地。
可我也撑不住了。
右手从掌心到小臂，皮肤一下子裂开。血渗出来，顺着指缝滴到地上。精神力被抽空的感觉又来了，脑袋像被刀割。
但我没倒。
盾牌稳稳立在那里，挡下了致命一击。
现场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开始移动，把学员拉出去。老周捡起斧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迅速组织封锁。
我靠着墙站稳，低头看自己的手。伤口不深，但裂得厉害，像是皮肉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开。
结界彻底碎了。残余的能量还在地面跳跃，像电流残留。小雨跪在地上，喘着气，脸色发白。
“对不起……”她抬头看我，“我听到水里的声音……它一直在叫。”
我没怪她。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第155章那天，她在昏迷中说过“它们要来了”。现在又来了。
我走过去，蹲下。“你还记得听到了什么？”
她摇头。“不是声音……是震动。很低，一下一下的，像心跳。”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没撒谎。
就在这时，温室方向传来一阵波动。
我猛地回头。
世界树幼苗的叶片亮了。绿光穿过玻璃，投射到训练场的墙上。画面不是文字，也不是符号。
是一片海。
很深的海。光线照不进去的那种黑。影像里能看到巨大的轮廓在游动，形状不像鱼，也不像已知的任何生物。它们缓慢移动，周围有气泡上升。
海底沙地上，有一道裂痕，正在缓缓张开。
我认出来了。这就是她在梦里看到的东西。
老周走到我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这和刚才的震动有关？”
我点头。“不是巧合。”
他看着墙上的影像，握紧了斧柄。“我们要做点什么？”
我没有马上回答。右手还在流血，但我顾不上包扎。脑子里已经开始重新画图。
之前的结界失败了。不是设计问题，是材料不够。零域可以打印实体，但面对超出预设范围的能量冲击，合金撑不住。
我需要更强的结构。
我在心里拆解刚才的过程。盾牌成功挡下了飞斧，说明实体化速度和精度都没问题。问题是负荷超限。如果能把能量分散，或者加入缓冲层……
一个新的图纸开始成形。
双层复合盾。外层用蜂窝状吸能材料，内层加柔性导流网，把冲击力导向地面。连接点改用弧形接口，减少应力集中。
这不是简单的升级。这是对零域使用方式的改变。
以前我是把图纸做完再打印。现在我要边打印边调整，像施工队一边浇混凝土一边改钢筋布局。
难度高了很多。对精神力的要求也翻倍。
但我必须试。
我抬起左手，把新图纸注入零域。
这一次，我没有一次性完成。而是先打出外层框架，观察受力情况。等结构稳定后，再逐步填充内部。
图纸在动。每一步都卡在极限边缘。
当最后一块材料落下时，我感觉脑袋一沉。眼前黑了一下，膝盖差点弯下去。
但我撑住了。
新盾牌立在训练场中央，比刚才那个更厚，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它没被动用，但我知道它能扛住更大的冲击。
老周走过去摸了摸。“这次不一样。”
我抹了把脸，手上有血也有汗。“下次他们再来，我们就用这个。”
他点头，转身去安排后续清理。我站在原地，看着墙上的海底影像慢慢消失。
小雨被抬走了。苏晴会处理她的情况。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我只知道一件事。
守夜人用植物陷阱，用净化雨触发变异。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威胁不在陆地。
而在下面。
我低头看自己的右手。裂口还在渗血，但不再扩大。
能力在进化。代价依然存在。
可只要还能动，就得继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