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金光还在皮肤下流动，像一条细小的河。我盯着终端上跳出来的泄露提示，手指没有松开接口。
这道能量流不是从外部进来的，是从内部渗出去的。方向很慢，但持续不断。
我调出权限日志。最近三次异常调度都指向同一个账户——王海。他的身份代码显示为高信任级别，操作记录里全是常规维护指令，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可脑波监测图谱不对。我把过去九十天的数据拉出来，发现他每天凌晨两点十七分到二十三分之间，脑电活动会突然中断六分钟。这段时间里，系统自动执行了三十七次微调命令，全部绕过了双因子验证。
这不是失误，是设计好的空窗期。
我打开零域扫描协议，输入王海的生物编码。图纸在意识中展开，一条由神经脉冲构成的三维模型缓缓成型。当图像推进到脊椎与颅腔连接处时，结构出现了异常分支。那些丝状组织不属于人类神经系统，它们呈金属灰，沿着神经束缠绕向上，在大脑皮层下方形成网状节点。
这就是泄露源。
我立刻接通安保频道：“老周，带人去控制王海。不要让他接触任何通信设备。”
“他已经不在值班室了。”老周的声音很快传来，“刚有人看见他往东侧配电井走，手里拎着一个信号增强器。”
我站起身，精神力压向零域核心。图纸更新，我在王海可能经过的路径上标注出三个封锁点。刚完成设定，监控画面一闪，王海的身影出现在地下通道c3区。
他走得不快，但步伐很稳。走到中途时，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停住。他的外套领口下，皮肤表面鼓起一道细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移动。
那条线迅速爬上脖颈，分出更多支路，延伸至耳后和太阳穴位置。金属光泽从皮肤透出来，像树根一样扩散。
“他体内的东西醒了。”老周低声说。
我没有回应，启动了局部实体化程序。一道合金笼从地面升起，将王海围在中间。材料是最新沉积的零域结晶，能阻断所有频段的无线信号。
笼子刚合拢，王海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眼睛已经失去焦距。双手拍打在笼壁上，力量大得让整座结构轻微晃动。更危险的是，他后颈裂开一道口子，黑色触须钻出，贴在合金表面开始腐蚀。
这不是普通的机械装置。它在适应环境，寻找突破口。
“小雨！”我对着通讯器喊，“带上防护服，马上来c3区。”
五分钟后她赶到，穿着轻型抗干扰服。她站在笼外，目光落在王海身上。就在她靠近的瞬间，手腕上的藤蔓纹路忽然亮起绿光。两条细长藤条自行伸展，贴在笼壁两侧，释放出一阵低频震动。
王海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抽搐。皮下的金属丝开始扭曲、断裂，部分碎片从毛孔弹出，掉在地上发出轻微响声。
“它怕这个频率。”小雨说。
我立即调整零域输出，将藤蔓释放的波段复制进合金笼的共振系统。整个结构开始同步振动，频率与世界树叶脉完全一致。
笼内，王海倒在地上，触须大面积脱落。残留的碎片在高温中熔化，留下几缕黑烟。
我们把他转移到隔离舱，用双重电磁场锁定生命体征。苏晴远程接入医疗系统做了初步检查，确认没有活性感染迹象，但大脑深处仍有信号活动。
“我想看看他经历了什么。”我说。
我将零域能力接入隔离舱的生命读取端口，尝试重建他的记忆空间。图纸生成到第三层神经映像时，一股反向电流冲进我的意识。图纸瞬间出现裂痕，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微光。
世界树幼苗投射出一段影像，悬浮在控制中心上方。
画面里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夜。一辆无标识的黑色车辆停在街角，两名穿白大褂的人把昏迷的王海拖进地下室。手术灯亮起，头骨被打开，一块芯片植入脑干。缝合完成后，其中一人记录：“第17号宿主，编号mh-03，记忆覆盖完成，等待唤醒。”
影像结束，控制室陷入安静。
王海不是叛徒。他从被捕那天起就已经失去了自主权。这些年他一直按指令行动，甚至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而那个“公平委员会”的后台，根本不是守夜人残余。
是灰点。
他们早就埋下了棋子，不是一个人，可能还有更多。
我看向终端，王海的大脑芯片仍在发送加密信号，目标方向是北方荒原。信号强度很低，但从未中断。
这意味着他们一直在接收信息。
也意味着，我们说过的话、做过的决策，很多已经被对方掌握。
“现在怎么办？”小雨站在我旁边，声音有点哑。
我没有回答。转身走向主控台，调出全城人员档案。凡是拥有高信任权限的技术岗位，全部标记出来。一共二十一人。
我开始逐个比对他们的生物数据。
两小时后，系统提示第四个人出现异常——李兰，净水系统管理员，脑波周期性断层，模式与王海高度相似。
还没等我下令，她所在的d区监控画面突然黑了。
再亮起时，她正站在反应池边缘，手里拿着一个手动释放阀。她的动作很慢，但非常坚决。
我知道她在被操控。
我按下警报键，同时启动应急管道实体化程序。新的输送线路必须在十分钟内建成，否则整个西区的饮用水都会被污染。
图纸展开，精神力下降到12%。我咬牙推进结构生成。
地面震动起来，透明管道从核心区延伸而出。刚铺到一半，我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掌心的金光又出现了。
这次它顺着手臂往上爬，进入肩膀关节。我感觉到一股拉力，像是身体某部分不再听使唤。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指尖正在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