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多超市的自动玻璃门早就碎成了渣，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往外冒着阴冷腐败的气息。
我握紧水管，探头朝里面望了望。
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不明污渍。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苟延残喘地发出幽幽绿光，勉强能看清近处的东西。
更深处则是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惊喜”。
而我的“甜蜜饯儿”，正用一种堪比蜗牛的速度，坚定不移地朝着这片黑暗爬行。
他那双废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沙沙...嗤啦...”，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听得我头皮发麻。
“喂！你慢点！等等我！”我压低声音喊道，赶紧跟了上去，时刻警惕着四周。
丧尸王压根没理我，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被超市深处某种东西吸引了，爬行的速度甚至隐隐加快了一点。
【系统：叮！检测到教学对象求知欲高涨！学习度+1%！当前学习度：7.6%！请宿主把握教学良机！】
神特么求知欲！这分明是食欲好不好！
而且为什么这样也能加学习度啊？！这系统的判定规则是摇骰子决定的吗？
我一边吐槽，一边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障碍物。
必须尽快找到水和食物，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初始任务要求是三瓶水和一公斤食物。
我目光扫过最近的货架，大多是些膨化食品，包装袋大多破了，内容物霉变发黑，根本不能吃。
倒是旁边散落了几瓶矿泉水，我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擦掉灰尘，看了一眼生产日期。
“过期的...”我嘟囔一句，但还是塞进了身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捡来的破背包里。
过期水总比没有强，煮开了应该能喝...吧？
我又扒拉出一包看起来密封还算完好的压缩饼干，同样塞进包里。
“一瓶，两瓶...还差一瓶水。”
丧尸王已经爬过第一个拐角，进入了零食区。
我赶紧跟上。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里传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塑料袋上爬行。
我瞬间绷紧神经，举起水管，挡在丧尸王前面（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
“什么东西？”我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声音突然消失了。
超市里重回死寂，只有应急灯电流通过的微弱“滋滋”声。
我屏住呼吸，等了几秒。
什么都没发生。
是老鼠吗？还是风？
就在我稍微放松警惕的刹那——
正前方一个倒塌的货架后面，一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
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
那不是人形丧尸！
那东西四肢着地，形态扭曲，更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大型犬类，但脑袋却奇大无比，张开的嘴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利的牙齿！
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小小的坑洞。
“我靠！”我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将手里的水管狠狠捅了过去！
砰！
水管撞在它的头骨上，震得我虎口发麻，却只是让它偏了一下头。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再次扑上！
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正在爬行的丧尸王！
难道丧尸之间也会互相攻击？还是说这只变异犬把丧尸王当成了食物？
千钧一发之际，我根本来不及多想。
“滚开！”我尖叫着，再次抡起水管砸过去！
这次砸中了它的前腿，能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
变异犬惨嚎一声，动作一滞。
机会！
我正要乘胜追击，给它脑袋来一下狠的。
一直安静爬行的丧尸王，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银灰色的瞳孔在幽绿的光线下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红芒。
他对着那只变异犬，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低沉、却充满威慑力的嘶吼！
“呜——嗬——”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原本凶悍无比的变异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扑击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
它巨大的脑袋转向丧尸王，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明显的恐惧情绪，身体开始瑟瑟发抖，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哀鸣。
下一秒，它夹着尾巴，扭头就跑，三两下就窜进了深处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我：“？？？”
我举着水管，保持着攻击姿势，愣在原地。
这就...跑了？
被一声吼吓跑了？
我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地上的丧尸王。
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安静（甚至有点呆滞）的模样，继续用手臂支撑着，拖动着残破的身体，绕过地上的狼藉，朝着超市更深处爬去。
仿佛刚才那一声充满威慑力的低吼只是我的幻觉。
【系统：叮！教学对象无意中展现王者之气，驱散低等变异体！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100（他觉得您有点吵，但似乎不讨厌）。】
【系统：叮！宿主保护教学对象（意图）获认可，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2\/100！】
不是...
谁保护谁啊？！
刚才明明是他吓跑了那只好吗！
而且“有点吵”是什么鬼评价？！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还有好感度居然是以“他觉得”开头的？！这丧尸王果然有点东西！
我心情复杂地跟了上去，感觉这个“忠犬养成计划”前途多舛，而且方向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又爬过几个货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更浓重的、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
丧尸王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径直爬向了原本的冷冻食品区。
这里的冷柜早就停止了工作，柜门大开，里面堆积着各种融化又腐烂、长满各色霉菌的不明物体，那味道简直堪称生化武器。
我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捂住鼻子。“你到底要找什么啊？这里的东西都不能吃了！”
丧尸王无视我的抗议，爬到一个巨大的、敞开的卧式冰柜前，停了下来。
他撑起上半身，探头朝冰柜里面看去，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显得有些...激动？
我强忍着恶心，凑过去一看。
冰柜底部堆积着厚厚一层黑红白交织的腐烂物。
而在那堆腐烂物的正中央，竟然赫然躺着几颗相对“新鲜”的、保持着完整球形的...大脑？
不知道来自什么动物（或者...），表面覆盖着一层冰融化后又重新凝结的薄霜，在应急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丧尸王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艰难地、却又无比精准地，从那一堆恶心的东西里，抠出了其中最大最完整的一颗“脑花”。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然后，他转过身，将那颗还在滴着粘稠液体的、霜冻的“脑花”，递到了我的面前。
银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
期待？
【系统：叮！教学对象根据宿主的“情话”指引（“比脑花还甜”），成功为宿主寻获“甜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100！】
【系统：叮！新手任务辅助条件已达成！请宿主抓紧时间进行情话教学！】
我：“......”
我看着眼前这颗近在咫尺、细节清晰、甚至还冒着丝丝寒气的“脑花冰淇淋”。
胃里压抑已久的翻腾再也控制不住。
“yue——！！！！！”
我猛地转过身，扶着旁边脏污的货架，吐得昏天暗地，眼泪鼻涕齐流，差点把胆汁都呕出来。
太?刺激了！
这视觉！这味道！这贴心的“售后服务”！
在我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中，丧尸王依旧举着那颗脑花，安静地待在旁边。
【系统：叮！检测到宿主情绪激动！教学对象误认为您因过度惊喜而“害羞”！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0\/100！】
惊喜？！
害羞？！
我惊喜你个溜溜球啊！我这是吓的！恶心的！
我吐得手脚发软，几乎虚脱。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我虚弱地抬起头，对上丧尸王那双“无辜”又“真诚”的眼睛。
他见我看他，又把捧着脑花的手往前递了递。
“嗬...”（吃？）
我看着那颗脑花，又看看他，突然悲从中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教他说情话，他给我找脑花。
我吐得死去活来，系统说他以为我害羞还给我涨好感度！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钢铁直尸思维啊？！
绝望之中，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抓住了系统提示里的一个词——“惊喜”？
难道...他以为这种“投喂”行为，是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
我看着他那张惨白但俊朗的脸，和他手里那颗堪称精神污染源的“甜品”，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再次浮现。
我颤抖地伸出手，不是去接那颗脑花，而是缓缓地、轻轻地，在他冰冷僵硬的手腕上（没受伤的那只），拍了两下。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地说：
“谢...谢谢啊...老baby...你...你真甜...”
丧尸王的瞳孔，微微亮了一下。
【系统：叮！宿主成功回应教学对象的“好意”！情话教学实践度+20%！当前总进度：27.6%！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2\/100！】
果然如此！！！
我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依旧举着脑花、似乎因为“送礼”成功而略显“愉悦”的丧尸王。
心好累。
这男友养成之路，怕是任重道远得能绕地球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