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低语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刚刚升起的些许安全感。被盯上了？不止一波？这希望壁垒，果然不是什么善地。
夜色中的外区，各种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远处的嘈杂，近处的虫鸣，还有那无形中仿佛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充满审视与恶意的目光，都让人如芒在背。
我睡意全无，搂紧了怀里的妞妞，她也因为不安而睡得并不踏实。零如同雕塑般守在门口，银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缓缓扫视，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他的感知在这种人员复杂的环境下受到了很大干扰，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这一夜，注定漫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外区就喧闹起来。幸存者们为了生存开始奔波，抢夺资源、交换信息、或者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焦躁的氛围。
我们躲在破车库里，不敢轻易外出。食物和水还够支撑几天，当务之急是摸清壁垒的情况，尤其是弄清楚是谁在监视我们，目的何在。
“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你们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我下定决心，对零和妞妞说道。零需要隐藏，妞妞年纪小，我是唯一适合外出活动的人。
零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和一丝担忧：“…危险…”
“放心，我会小心的。”我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只是去人多的地方听听消息，不惹事。你保护好妞妞。”
零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指尖在那根最长的骨刺上轻轻一划，一滴浓稠的、颜色暗红近黑的血液渗了出来。他将这滴血液小心翼翼地抹在我手腕内侧的一个旧伤疤上。
“…我的…气息…”他低声解释，“…低等…畏惧…不敢…轻易靠近…”
我明白了，这是用他“王”的血脉气息，来威慑那些可能对我不利的最低等丧尸或者变异生物（如果壁垒内有的话），也算是一层简单的保护。
“谢谢。”我感受着手腕上那滴血液传来的微弱冰凉感，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又叮嘱了妞妞几句，让她听零叔叔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破车库，融入了外区熙熙攘攘的人流。
外区比昨晚看到的更加混乱和肮脏。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人们大多面色麻木，眼神警惕。我尽量降低存在感，竖起耳朵，捕捉着零碎的信息。
“听说了吗？内壁又抬高兑换门槛了，十斤粮食才能换一张临时居住证！”
“黑鼠帮那群杂碎昨天又抢了老刘家的姑娘，守卫队根本不管！”
“东边那个水井听说又死人了，水里肯定有东西…”
“最近晚上少出门，巡逻队说发现了好几次不明身份的窥探者…”
信息杂乱，大多是关于生存的艰难和壁垒内部的黑暗。关于监视者，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我走到一个相对人多、看起来像是自发形成的小集市角落，这里有人用各种零碎东西以物易物。我假装看东西，实则继续偷听。
“…‘净世会’那帮疯子最近活动很频繁，到处宣扬他们的那套‘净化’理论…”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他们眼线多着呢！”
“怕什么？这外区乱成这样，谁管得着？不过说真的，他们好像对最近进来的新人特别感兴趣…”
“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
净世会？对新来的、不正常的人感兴趣？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监视我们的，是这个“净世会”？他们想干什么？
我正凝神细听，旁边一个摆摊卖破烂的老头突然低声对我说：“姑娘，新来的吧？面生得很。”
我警惕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别紧张，老头子我没恶意。就是想告诉你，在外区，想活得好点，光靠官方那点配给可不行。得去‘黑市’。”
“黑市？”我心中一动。
“对，真正的好东西，都在黑市流通。”老头压低声音，“药品、武器、甚至…内壁的消息。不过，去黑市得有门路，或者…有硬货。”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我虽然脏破但材质尚可的衣服（从超市捡的），似乎在评估我的价值。
我犹豫了一下，从储物袋里（假装从口袋）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悄悄塞给老头：“老伯，指点一下？”
老头眼睛一亮，飞快地把饼干藏进怀里，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姑娘上道！黑市入口不固定，今晚子时，去西边那片废弃的修理厂附近转转，看到有人提着一盏绿色的灯笼，跟着走就行。不过提醒你，黑市鱼龙混杂，千万小心，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最近黑市也不太平，好像有什么大人物在找什么东西…”
大人物在找东西？会不会也和监视我们有关？
我又试探着问了几句关于“净世会”和监视者的事，老头却讳莫如深，连连摆手：“别提别提，那些人邪乎得很，沾上就甩不掉了！姑娘你打听消息可以，千万别招惹他们！”
看来这个“净世会”在外区也是个令人忌惮的存在。
打听到黑市的消息，我也不敢久留，立刻返回了破车库。
将打听到的情报告诉零后，他也陷入了沉思。
“…净世会…黑市…”零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监视…可能…源于…我…”
他的意思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丧尸王），可能被某个势力（比如净世会）感知到了异常，所以才被监视？
“黑市…可以去…”零抬起头，“…需要…信息…力量…”
他赞同去黑市。我们需要信息来了解潜在的威胁，也可能需要从黑市获取一些能增强我们力量或者帮助他恢复的东西。
“但很危险。”我皱眉。我们人生地不熟，黑市那种地方，绝对是危机四伏。
“…无妨…”零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光，“…威胁…清除…”
他显然不惧危险，甚至倾向于主动接触，如果有威胁，就清除掉。
看着他那副“王”的架势，我无奈地笑了笑。也好，被动躲藏终究不是办法。黑市，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决定今晚去黑市一探究竟后，我们开始做准备。我整理了一下储物袋里可能用于交换的东西（一些罐头、那所剩不多的修复液），零则继续闭目养神，积蓄力量，同时维持着对周围的警惕。
下午时分，妞妞醒了，情绪平稳了一些。我拿出她父亲的照片和铭牌，轻声告诉她，爸爸是个英雄，会在天上保护她。妞妞抱着照片，默默流泪，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强。
看着妞妞，我又看了看身边闭目凝神、气息冰冷的零。我们这个由人类、丧尸王、人类幼崽组成的怪异小队，在这个充满敌意和未知的壁垒里，必须更加小心，也更需要彼此依靠。
夜幕再次降临。
外区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险。
而我们将要主动踏入其中最混乱的区域——黑市。
子时将近。
我和零对视一眼。
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