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黄泉沼气”缓缓散去，留下满地狼藉和更加令人窒息的恶臭。叶凡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手忙脚乱地在泥沼里摸索，终于给他找到几块蕴含着微弱死亡能量的腐朽兽骨和一块不知名生物的、布满孔洞的黑色核心，一股脑地塞给了躁动不安的秽源珠。
秽源珠如同饿死鬼投胎，瞬间将那些“食材”包裹、吞噬，发出满足的“咕噜”声，表面的混沌色光芒稳定下来，暂时安抚住了。
叶凡刚松了半口气，墨菲斯却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发黑的淤血，脸色如同金纸，气息变得更加微弱。这腐朽沼泽的环境对他这种偏向阴影与灵魂的存在伤害极大，之前的伤势在此地更是雪上加霜。
“老墨！撑住！”叶凡扶住摇摇欲坠的墨菲斯，心中焦急万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墨菲斯疗伤，否则不用等追兵或者怪物，光是这环境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举目四望，四周除了泥沼、迷雾和扭曲的枯树，别无他物。幽冥粪叉在此地似乎也失去了方向，只是传递着一种模糊的、对死亡法则的厌恶感。
【叮！检测到队友生命体征持续下降，环境侵蚀加剧。建议宿主尽快寻找‘生与死的边界’或‘规则中立点’进行规避。基于宿主‘见习仲裁者’身份，已启动区域性债务扫描…扫描中…】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显得格外宝贵。
几秒钟后，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扫描完成。检测到东北方向1.7公里处，存在微弱‘契约稳定’波动，疑似与‘往生路引’或‘黄泉摆渡’相关古老契约残留。该区域环境侵蚀度较低。警告：该波动同时伴随高风险债务标记，前往需谨慎。】
往生路引？黄泉摆渡？
叶凡来不及细想这些听起来就瘆得慌的名词，有线索总比在这里等死强！他一把背起几乎陷入昏迷的墨菲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系统指引的方向跋涉而去。
每走一步，泥沼都仿佛有吸力般拉扯着他的腿，冰冷的死亡气息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他的毛孔。怀里的秽源珠似乎吃饱后恢复了些活力，主动散发出那混合了锈蚀、净化与腐朽的混沌波动，竟然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靠近的死亡雾气，让叶凡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这赔钱货，总算有点用了！
艰难地行进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迷雾似乎变淡了一些，脚下泥沼的深度也在降低。隐约地，可以听到一阵微弱、空洞、仿佛摇橹划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哗啦…哗啦…”
叶凡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浓雾，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了。
那是一条昏黄、寂静的河流，河水粘稠如同油浆，看不到对岸。河面上漂浮着淡淡的、如同磷火般的幽绿色光点。而河边，停泊着一艘破旧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木船。
船头，站着一位身披残破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那身影背对着叶凡，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它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如同白骨制成的船篙。那“哗啦”声，正是船篙偶尔轻点河面发出的。
在小船旁边，立着一块歪斜的石碑，上面用某种古老的、仿佛用指甲刻出来的文字写着：
黄泉岔口，摆渡往生。
付渡资，上船；无资，留下。
一股阴冷、死寂、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笼罩着这片小小的河岸，与周围腐朽沼泽的混乱死亡气息截然不同，仿佛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受契约保护的“安全区”。
“摆渡人？”叶凡心中凛然，这画风，这配置，妥妥的地府标配啊！难道这腐朽沼泽，真的连通着某个世界的“黄泉”？
他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
那船头的蓑衣身影，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了过来。
斗笠下，并非骷髅，也不是腐烂的面容，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只有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光芒，如同眼睛般“注视”着叶凡。
一个干涩、冰冷、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叶凡的意识中：
“渡资。”
叶凡一愣：“什么渡资？”
“灵魂碎片，规则结晶，阳寿…皆可。”摆渡人的声音毫无波澜，“等价…支付。”
叶凡嘴角抽搐，又是要钱！他试探着问道：“多少？”
摆渡人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扫过叶凡，以及他背上气息奄奄的墨菲斯。
“生灵…两人。伤势…沉重。干扰…黄泉宁静。”
“总计…三百年阳寿。或…等值物。”
三百年阳寿？！
叶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现在的总负债都快破万了，上哪去弄三百年阳寿？！把他和墨菲斯一起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能不能…便宜点？或者…赊个账？”叶凡试图讨价还价，同时亮了亮自己衣领上的见习仲裁者徽章，“你看，我也是体制内的，临时工也是工，给个内部价行不行？”
徽章散发出微弱的规则波动。
摆渡人的猩红目光在徽章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依旧冰冷：
“仲裁之桥…临时工…”
“权限不足…无法优惠。”
“无资…速离。莫扰…黄泉清静。”
说完，它缓缓转回身，不再理会叶凡，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唯一的生路，竟然被天价的“船票”挡住了！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墨菲斯死在这里？
就在他绝望之际，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叮！检测到特殊场景：‘黄泉摆渡’。触发隐藏选项：债务转移\/抵押协议。】
【方案A：宿主可尝试将队友墨菲斯的部分未知债务（估值极高）作为风险资产抵押给‘黄泉摆渡’系统，以换取临时渡资。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队友债务关系复杂化，引发不可预知后果。】
【方案b：宿主可抵押自身‘见习仲裁者’身份未来100年KpI收益（预估），预支渡资。警告：若未来KpI不达标，将触发‘永世打工’契约。】
【方案c：检测到共生体‘秽源珠’体内蕴含‘锈湖契约坟场’核心怨念及‘净言标记’残留物，可尝试打包作为‘特殊规则废料’出售给摆渡人。估值…极低，但或可满足单程最低渡资。】
叶凡看着这三个一个比一个坑的方案，脸都绿了。
抵押老墨的债务？怕不是直接把他卖给黄泉了！抵押自己未来一百年？那跟永世打工有什么区别？卖秽源珠体内的“规则废料”？先不说这赔钱货肯不肯，就算肯，那点“废料”能值多少钱？
他看了一眼背上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墨菲斯，又看了看怀里似乎察觉到不妙、开始往他衣服里缩的秽源珠，最终把心一横！
“我选c！卖废料！”
他一把将秽源珠从怀里掏出来，不顾它的挣扎，对摆渡人喊道：“喂！摆渡的！你看看这个！它肚子里有刚吃下去的‘规则废料’，锈湖契约坟场的核心怨念加上净言师伊莎贝拉的标记残留！虽然品相差了点，但量大管饱！你看看值不值两张船票？！”
秽源珠：“噗叽？！（惊恐）”
摆渡人缓缓转身，那两点猩红光芒落在剧烈扭动的秽源珠上，似乎…停顿了片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秽源珠。
几秒后，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
“…规则废料…成分复杂…污染严重…”
“…估值…极低…”
“…仅够…一人…渡资。”
一人？
叶凡愣住了。
只有一张船票？
是让自己走，留下墨菲斯等死？还是…
他看着气息微弱、全靠一股意志吊着的墨菲斯，又看了看手中还在挣扎、仿佛在抗议被卖的秽源珠，脑海中闪过与这老家伙相识以来的种种。虽然这老东西也是个坑货，但至少…没在关键时刻抛下过他。
叶凡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肉痛和决绝，对着摆渡人吼道：
“一人就一人！送他走！”
他指着背上的墨菲斯。
“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这坨‘规则废料’归你了！”
说完，他用力将秽源珠朝着摆渡人扔了过去！
“噗叽！！！！！（绝望）”
秽源珠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摆渡人伸出如同枯骨般的手，精准地接住了秽源珠。那两点猩红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
“…契约…成立。”
它另一只手拿起白骨船篙，对着叶凡背上的墨菲斯轻轻一点。
墨菲斯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化作一道流光，被摄入那艘破旧的小船之中。小船无人自动，缓缓驶离河岸，向着昏黄河流的深处漂去，很快消失在迷雾之中。
河岸边，只剩下叶凡一人，以及摆渡人手中那滩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一动不动的秽源珠。
摆渡人将那如同石化了的秽源珠随手塞进蓑衣里，然后，它那猩红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孤零零的叶凡身上。
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波动：
“生灵…你，很有趣。”
“强行滞留…黄泉边界…”
“按规矩…需以劳偿。”
“前方…‘往生客栈’…缺一…杂役。”
“你可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