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压下心中的悸动，没有立刻去触碰那阵基深处的反光物体。他先是谨慎地放出神识，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区域。经历过空间蠕虫的袭击，他对这废弃传送阵的诡异多了十二分的警惕。
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眉头紧锁。那反光物体是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通体漆黑，表面却流转着一种内敛的幽光，材质非金非铁，透着一股极致的冰冷与死寂。仅仅是神识稍稍接触，叶凡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冻结一般，赶紧撤回。
而旁边那些细密的啃噬痕迹，此刻感知更加清晰。痕迹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为高等的能量气息——那是纯粹的寂灭之力！与他之前遭遇“寂灭之刃”时感受到的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古老，仿佛是从那金属碎片上自然散逸出来，被什么东西试图啃食后留下的。
什么东西敢啃食蕴含寂灭之力的金属？空间蠕虫显然没这个胆子和能力。
叶凡心念急转，立刻沟通系统：“系统，扫描那块金属碎片和旁边的啃噬痕迹，分析能量属性及潜在风险！”
“叮！扫描中…检测到未知高密度寂灭合金碎片，蕴含高度凝练的寂灭法则之力，疑似某件强大器物崩解后的残留。极度危险！警告：宿主当前状态无法承受其力量侵蚀，切勿直接接触！”
“啃噬痕迹分析：残留唾液及齿痕蕴含‘蚀空兽’幼体特征。该生物以稀有矿物及高纯度能量结晶为食，对寂灭之力具有一定抗性，但无法消化如此精纯的法则碎片，故仅留下啃噬痕迹。推测曾有蚀空兽幼体偶然发现此碎片并尝试啃食。”
蚀空兽？叶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生物。听起来像是某种专门啃食空间和能量的异兽。
“蚀空兽什么来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蚀空兽，诸天万界稀有空间系妖兽，成年体可吞噬小型位面。幼体隐匿性强，常穿梭于空间薄弱点觅食。此地废弃传送阵空间紊乱，能量泄露，吸引其幼体前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系统顿了顿，“这块寂灭合金碎片。其工艺与能量层级，绝非此界能有。其上残留的法则气息，与追踪宿主的‘寂灭之刃’高度相似，但更为古老纯粹。”
叶凡的心脏再次狠狠一跳。与寂灭之刃高度相似，但更古老？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寂灭之刃并非独行者，他背后还有一个使用同样力量、甚至更古老的势力？这块碎片是寂灭之刃遗落的？还是…属于他的某个“前辈”或“同僚”？它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废弃传送阵里？
一个个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漩涡。
他不敢怠慢，先是运转灵力，在手上布下层层防护，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幽冥粪叉的叉尖，轻轻将那块冰冷的黑色金属碎片从阵基裂缝中拨弄出来。碎片离开原位的瞬间，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那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感更加清晰。
叶凡迅速取出一个之前装丹药的玉瓶，将里面剩余的丹药倒掉，然后用粪叉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拨进玉瓶，立刻盖上盖子，并连续贴了三张最低阶的封灵符箓——这是他目前仅能做的隔离措施。即便如此，拿着玉瓶的他，依旧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透过瓶壁传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将注意力投向那些啃噬痕迹，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再无异状后，决定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珠子，回来了！”他招呼了一声。
秽源珠似乎对那块碎片也有些忌惮，远远地绕着叶凡飞了一圈，才不情不愿地缩回他怀里，传递出一股“那东西不好吃”的抱怨意念。
叶凡没理会它的抱怨，握着装有碎片的玉瓶和作为任务凭证的、记录了他清理过程影像的留影石，快步离开了废弃传送阵区域，径直前往钱掌柜所在的柜台。
当叶凡将留影石放在柜台上，并表示任务完成时，钱掌柜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拿起留影石检查了一下，确认空间蠕虫已被清除，脸上的笑容顿时热情了几分：“叶小哥果然身手不凡！这么快就解决了那些麻烦的虫子。这是你的报酬，五十…”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凡就将那个贴着封灵符的玉瓶推到了他面前，压低声音道：“掌柜的，先别急着结算。你看看这个，是我在清理蠕虫时，在传送阵核心阵基里发现的。”
钱掌柜疑惑地接过玉瓶，刚揭开一条缝隙，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将盖子按紧，圆滑世故的表情瞬间被凝重取代。他深深看了叶凡一眼，声音压得极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迅速给叶凡结算了五十年阳寿（叶凡感觉自己的腰杆瞬间挺直了一丝），然后带着叶凡穿过客栈大堂，再次进入了那间有着隔音禁制的暗室。
关上暗室门，钱掌柜布下更强的禁制，这才将玉瓶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看向叶凡：“叶小哥，这东西，你是在哪里具体发现的？把经过详细告诉我，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叶凡将发现碎片的经过，包括蚀空兽的啃噬痕迹和系统的分析（隐去了系统来源，只说是自己的判断）详细说了一遍。
钱掌柜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蚀空兽幼体…看来那里的空间薄弱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连这种东西都吸引过来了。不过这倒是小事，关键是这块碎片…”
他指着玉瓶：“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寂灭刑使’制式武装的碎片！”
“寂灭刑使？”叶凡捕捉到了这个新的名词。
“一个非常古老，几乎只存在于仲裁之桥核心档案里的称谓。”钱掌柜眼神幽深，“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势力，行踪诡秘，专门追缉、处决那些严重破坏诸天平衡、或触及某种‘禁忌’的存在。其力量核心，就是极致的寂灭。‘寂灭之刃’…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某个得了寂灭传承的独行强者，但现在看来，他极有可能就是一名‘寂灭刑使’，或者…与之有极深的关联！”
叶凡倒吸一口凉气。追杀严重破坏平衡者？触及禁忌？自己这“钥匙”身份，算不算禁忌？
钱掌柜继续道：“这块碎片上的寂灭之力更加古老精纯，可能来自上一代，甚至更早时期的寂灭刑使。它遗落在那个传送阵…有两种可能。一，是很久以前，有寂灭刑使在此处与人交战，武器破损留下的。二…”
他顿了顿，看向叶凡，一字一句道：“那废弃传送阵，曾经是‘寂灭刑使’使用过的秘密通道之一！这块碎片，可能是他们穿梭时无意遗落，或者…是某种信标！”
叶凡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如果那个传送阵是寂灭刑使的通道，那往生客栈岂不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
“客栈知道这个传送阵的来历吗？”叶凡急忙问道。
钱掌柜摇了摇头：“客栈建立时，那个传送阵就已经废弃了，记录残缺不全。我们只知道它年代久远，联通的方向早已失效崩塌，却没想到可能关联到‘寂灭刑使’…这件事，我必须立刻向上面汇报。”
他收起玉瓶，表情严肃地对叶凡说：“叶小哥，你这次立了大功，也捅了个马蜂窝。‘寂灭刑使’介入，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预期。你寻找‘寂灭魂晶’的计划恐怕要加快了，我们必须赶在局势彻底失控之前，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客栈会全力支持你，你需要什么，尽快开口！”
叶凡看着钱掌柜凝重的表情，知道事情大条了。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了。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然后立刻出发前往骸骨坟场。我需要能快速恢复神识和灵力的丹药，以及关于骸骨坟场和寂灭之井的详细情报。”
“好！我这就去准备！”钱掌柜雷厉风行地起身，“叶小哥，你先回去休息，东西稍后我让人送到你房间。记住，关于‘寂灭刑使’和这块碎片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叶凡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钱掌柜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暗室。
原本只是想赚点阳寿疗伤，没想到却牵扯出了更恐怖的“寂灭刑使”。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而危险，也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他摸了摸怀里似乎因为吸收了空间能量而有些慵懒的秽源珠，又感受了一下刚刚到账、还没捂热的五十年阳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债，真是越还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