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叶凡结束了调息。一夜的温养，让他的灵力恢复了约六成，伤势也稳定在七成左右，虽未痊愈，但至少有了应对一般风险的能力。他仔细感应了一下规则本源深处的秽源珠，那漠然的“凋零之眼”依旧在缓慢吸收着环境中游离的腐朽能量，并无更多异动，这让他稍微安心。
离开客栈前，他再次向柜台后那昏昏欲睡的老者打听了一下“老烟斗”和“暗影商会”的消息，付出了一块下品灵石的代价。
老者收下灵石，眼皮都没抬，沙哑道：“老烟斗，镇东头独栋木屋，挂个大烟斗。脾气怪，只做交易，不问来历。暗影商会，镇中心最大的那栋石楼，门口有阴影漩涡标志。背景深，价格黑，但货源广。毒牙……一伙盘踞在镇西废弃矿坑的亡命徒，头领叫蝮蛇，金丹初期修为，手段狠辣，少惹为妙。”
信息简洁，但印证了昨晚酒馆听闻的内容。
叶凡道谢后离开客栈，朝着镇东头走去。腐叶镇的白天依旧灰暗，但比夜晚多了几分喧闹（如果各种争吵、叫卖和打铁声算喧闹的话）。他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街道两旁，尤其是靠近镇东头的区域，果然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身影，或明或暗地关注着那栋挂着巨大木质烟斗标志的、看起来比其他木屋要结实不少的二层木屋。
这些目光的主人，气息强弱不等，有的带着血腥煞气，有的则阴冷内敛。显然，老烟斗手中的空冥石，吸引了不少觊觎者。
叶凡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在远处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默默观察。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一个变数。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期间，他看到两拨人试图进入木屋。第一拨是三个气息彪悍、穿着统一黑色皮甲的修士，为首者有着筑基巅峰的修为，他们敲了半天门，木屋毫无反应，最终悻悻离去。叶凡从旁人的低声议论中得知，那是“毒牙”的人。
第二拨则是一个穿着得体灰色长袍、面带微笑的中年人，独自一人。他走到木屋前，并未敲门，而是取出一枚刻画着复杂符文的玉简，放在门口的一个石槽内。片刻后，木屋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那中年人闪身而入。约莫一炷香后，他才面带思索地走了出来，木门随即关闭。
“暗影商会的人……”叶凡认出那灰色长袍上的暗纹与老者描述的阴影旋涡标志类似。看来暗影商会已经接触过老烟斗，但似乎并未立刻成交。
直到下午时分，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穿着破烂、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的年轻修士，踉踉跄跄地冲到老烟斗的木屋前，用力拍打着木门，声音凄厉：“烟斗前辈！救命！求您救救我师兄！我们……我们愿意用那件东西交换！”
木屋依旧沉寂。
年轻修士不死心，继续拍门，甚至开始用身体撞击，状若疯狂。周围窥视的目光中带着冷漠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叶凡眉头微皱。他能感觉到那年轻修士的绝望不似作假，而其口中的“那件东西”，或许是个变数。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苍老、淡漠的声音传出：“什么东西？”
年轻修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用脏污布条紧紧包裹的物件，急切道：“是……是一块‘星纹钢’！虽然不大，但品质极纯！我师兄为了它差点死在锈蚀峡谷……求前辈赐一颗‘续脉丹’！”
星纹钢？叶凡心中一动。这是一种罕见的炼器材料，常用于提升法宝的坚韧度和灵力传导性，价值不菲，尤其对于需要修复或提升法宝的人来说。他的仲裁之锤和幽冥粪叉，或许都能用上。
门后的老烟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周围那些窥视的目光，也瞬间炽热了许多，集中在年轻修士手中的布包上。
“不够。”老烟斗的声音依旧淡漠，“星纹钢虽好，但体积太小，换续脉丹，还差三成。”
年轻修士脸色瞬间惨白，绝望道：“前辈！我们……我们只有这个了！求您发发慈悲……”
“慈悲？”老烟斗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腐叶镇没有慈悲。要么加价，要么滚。”
年轻修士瘫软在地，失魂落魄。
叶凡知道，时机到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从角落走出，步履平稳地来到木屋前。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明里暗里的目光。
他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先是对着瘫坐在地的年轻修士开口道：“这位道友，你的星纹钢，可否转让给我？我可以用灵石，或者……疗伤丹药交换。”
年轻修士猛地抬头，看向叶凡，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你有续脉丹？”
“续脉丹我没有，”叶凡摇头，在对方眼神再次黯淡前，话锋一转，“但我有效果不弱于续脉丹的‘生肌造血丹’，对于经脉损伤和肉身创伤有奇效。此外，还可以额外支付你一千下品灵石。”
生肌造血丹是叶凡之前炼制的、用于应对重伤的丹药，品质颇高，在此地绝对算是硬通货。一千下品灵石，对于一个筑基期的散修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年轻修士只是犹豫了一瞬，立刻将手中的布包递给叶凡：“换！我换！”他师兄危在旦夕，续脉丹求而不得，这生肌造血丹加灵石已是意外之喜。
叶凡接过布包，入手微沉，隔着布条也能感受到一股精纯的金锐之气。他确认无误后，取出一个玉瓶和一小袋灵石递给年轻修士。年轻修士接过，千恩万谢地踉跄跑走了。
这一幕发生得很快，周围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叶凡此举，等于截胡了老烟斗可能的交易品，并且展示了自己的财力（至少看起来如此）。
木屋的门依旧开着那道缝，老烟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兴趣：“小子，你倒是会捡便宜。那块星纹钢，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凡转身，面向木门，不卑不亢地道：“晚辈叶凡，听闻前辈手中有空冥石，特来求购。这块星纹钢，若前辈需要，可作为添头，与晚辈商议空冥石的价格。”
他直接道明来意，并将星纹钢作为谈判的筹码之一。
“空冥石……”老烟斗哼了一声，“想要的人很多。你出得起价吗？毒牙的人想强买，暗影商会的人想压价，你……又凭什么？”
“凭晚辈诚心交易，并且，”叶凡顿了顿，声音平稳，“或许能提供一些前辈感兴趣的东西，而不仅仅是灵石。”
门后的老烟斗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哦？有意思。进来谈吧。”木门终于完全滑开，露出里面昏暗的空间。
叶凡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开始。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木屋。
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视线。屋内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陈旧的、类似药草和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
一个身材干瘦、披着件油腻长袍、头发乱糟糟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工作台后，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他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明亮，如同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叶凡。
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未完成的法器部件、以及一些奇特的矿石和材料。在老者手边，一个打开的木盒里，正静静躺着一块鸡蛋大小、呈现深邃夜空蓝色、内部有点点银光闪烁、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石头——正是空冥石！
叶凡的目光在那空冥石上停留了一瞬，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小子，别说废话。”老烟斗吐出一口烟圈，直接道，“空冥石，暗影商会出价八万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物资。毒牙那帮杂碎想用抢的。你的‘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如果只是那块小星纹钢，可远远不够。”
压力瞬间给到了叶凡。他不仅要拿出足够打动老烟斗的筹码，还要考虑如何应对屋外虎视眈眈的毒牙和暗影商会。
腐叶镇的水，果然很深。而空冥石的争夺，才刚刚开始。